“呦,嘴还挺硬。”刺青男眼睛一斜,看到乖乖坐在卡座里的花乐之,突然呆住了,眼睛也直了,说话也开始结巴,“让让让这个小妞给老子道个歉,老子就就就——”
花喜之看到他瞅着自家妹妹,早就压不住火,“喊谁舅舅呢,我可没有你这么丑的外甥。”
赵季春“嗤”的一声笑出来。
花乐之被刺青男盯着,浑身不自在,悄悄地往卡座深处挪了挪。
刺青男满脸涨红,顺手抄起一个酒瓶子。
花喜之给店员使了个眼色,店员拿起了电话。
突然之间,一切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刺青男举着酒瓶子,额头渐渐冒出汗来。他身边的几个人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花喜之和赵季春也满脸诧异。
花乐之终归抵不过好奇,悄悄地挺直后背,伸长脖子往卡座的高靠背外瞄了一眼。
七八个混混围着花喜之和赵季春,而在他们外面,悄无声息地站了一圈人,个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花乐之数了数,嗯,黑西装有十六个,如果加上傅远洲,那就是十七个。
诶?傅远洲?
花乐之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傅远洲还是站在那里。
他就在十六个黑西装外面,纯黑的眼睛幽暗,透不过一丝光亮。
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他的皮肤更白,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
“抱歉,让让,让让。”胖乎乎的唐笙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分开众人。
他圆圆的脸上还带着惯常的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冷飕飕的。不管是黑西装还是混混,都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这条路从傅远洲,直通到花乐之的卡座。
傅远洲缓步走了过来,坐在花乐之身边。
花乐之被他堵在卡座里面,一边是男人高大的身躯,一边是墙壁,顿觉安全感激增。
她突然想起傅远洲的那四车保镖,再数数眼前的十六个黑西装,感觉更安心了。
“傅叔叔,这些都是你的人吗?”
傅远洲颔首。
“别怕。”男人声音低沉。
刺青男终于回过神来,看看周围一圈黑衣人,他本能地感到恐惧,街头流氓和训练有素的精英是不能比的。
可他也是收了钱,又不能就这么走了。
梗着脖子,刺青男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这位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呢——”唐笙笑眯眯地开口,“你们打扰了我家先生喝酒的兴致。”
“你想怎么样?”刺青男举着酒瓶子,又不好这么灰溜溜地放下来,虚张声势地晃了晃。
唐笙就像没看见,“咱们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两条路,给酒吧赔礼道歉,以后再也不踏入这周围百米之内。要么,咱们就警局见。”
刺青男:“警局?哈!我们可没做什么犯法的事!”
唐笙双手一摊,“是呢,放心,只要你们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没有打架闹事收保护费收黑钱打击报复他人,警局一定会还你们清白的。我们呢,也不会把那些你们没做过的,比如杀人放火什么的,硬载到你们头上。”
他笑得格外慈祥,说话也很讲道理,刺青男却出了一身冷汗。
他本来是收了钱,来找酒吧的麻烦,确切地说,是给花喜之添堵,要是让花喜之动了手,打伤他这个“顾客”,是最好的。
可现在来了硬茬子,一看就是惹不起的。
别说他确实干过些小勾当,万一对方真的给他栽点没干过的,那可就大发了。
为了那点钱,把自己搭进去,好像太不划算。
刺青男衡量再三,把酒瓶子轻轻放下,“老板,对不起,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
说完,他一挥手,带着七八个小弟飞快地跑了。
花乐之伸着小脑袋从卡座的高靠背后面看着这一幕,乌黑圆润的眼眸中满是钦佩,“傅叔叔,你好厉害。”往这一坐,什么都没做,就把流氓吓跑了。
她刚才一路担心花喜之,情绪刚刚平复又来了流氓,脸色还没恢复,依旧泛白。
傅远洲黑沉沉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落在她发红的眼尾。
喉结滚动,他轻声问:“吓到了吗?”
花乐之愣了一下。
她好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什么,似乎是愧疚,一闪而过。
怎么可能呢,要愧疚也该是她。拿了人家价值不菲的腕表,过了半个月才还,可能还连累人家被嘲讽。
“傅、傅叔叔,你刚才在哪儿坐着来着?”
傅远洲指了指相邻的卡座。
他就一直在那里,听着她担心花喜之撞车,听着花喜之和赵季春耐心地哄她。
花乐之站起身往旁边看了看,“傅叔叔,你的酒还没喝完呢,你去喝吧,我不耽误你了。”
傅远洲:“……”
唐笙:不是,小姑娘你这过河拆桥也太快了吧,那些小流氓还没走远呢,先生这就被赶走了?!
想想先生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多少人托关系找门路排长队都见不上先生一面,结果到了花小姐这里,多一分钟都不想跟先生待在一起。
啧啧,太惨了!
唐笙努力低着头,假装自己没听见花小姐的话,自然也就不知道先生被嫌弃了。
傅远洲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花乐之。”
花乐之:“嗯?”
傅远洲:“我说过,我想在燕城办画展。”
花乐之:“所以呢?”
傅远洲:“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的画廊签约?”他从来没有被拒绝后再度邀请,在她这里,还是第一次破例。
唐笙悄悄地带着保镖退出酒吧,花喜之和赵季春安抚了店员和顾客,一回来就看到傅远洲跟花乐之说话。
花喜之见傅远洲还坐在妹妹身边,浓眉皱了皱,“傅先生,刚才多谢啦。”
赵季春向来不喜欢姓傅的,尤其上次赌骰子还差点出丑,但傅远洲确实帮他们解了围,他也跟着花喜之坐在两人对面,“谢谢傅先生帮忙。”
傅远洲淡淡道:“我只是不喜欢他们太吵闹,就算我不插手,你们也能处理这样的小麻烦。”
开酒吧难免遇到醉酒的客人,花喜之当然不怕几个闹事的混混,相比起来,他更戒备傅远洲——一个随便出门喝酒都要带着十六个保镖的人。
“傅先生今晚的酒水免单,傅先生,来,这边请。”
花喜之一摆手,想把傅远洲从自家妹妹身边请开。
傅远洲纹丝不动,薄薄的眼皮一撩,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有几个关于绘画方面的问题,想请教花乐之,可以吗?”
花喜之:“……可以,你太客气了。”人家刚帮了忙,总不能问几个学术问题,他还不许了。
花乐之瑟缩了一下,迟疑道:“傅叔叔,我、我吧,”她用手指比了一厘米的距离,想了想,又缩小了一半,“就是学过一点点绘画而已,水平不高,更不是什么专家,要不,你问问别人?”
傅远洲:“没事,我就是问几个简单的问题。”
花乐之有种课堂被老师提问的紧张感,她挺直了脊背,双手搭在膝盖上,不自觉地开始绞拧手指。
傅远洲盯着她拧成麻花的手指,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随即,他移开了目光。
“花乐之,你准备签约的是哪家画廊?”
“是品艺,在燕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我听说过。”傅远洲点头,他要在燕城办画展,自然会提前了解一下对手,“品艺给你多少提成?”
花乐之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提成?没有提成,每幅画五千元,五千都是我的。”
傅远洲没有说话,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见他似乎不太认同,花乐之解释道:“我查过的,像我这种刚从学校出来,没有任何名气的小画手,一幅画能卖到两千都不错了。胡老板本来也说给我两千,我自己讲价,讲到五千哒!”
说到自己讲价的意外成功,她高兴起来,眉毛飞了一下,眼睛弯成了月牙。
“花乐之。”
“嗯?”
“你跟品艺还没签合同,要不,你到我的画廊来吧,我给你开双倍。”
花乐之想了想,“傅叔叔,你不是说,不会在国内久留吗?”
傅远洲淡淡道:“对,但画廊会一直开着。”
就像乘风健康私立医院,就算他不在国内,乘风艺术画廊也会一直保留,派专人打理。
花乐之低着头,掰着手指头,悄悄地算了算如果每幅画一万元,那自己储藏室的画价值多少。
算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颇为遗憾和不舍,“我还是要跟品艺签约。”
傅远洲:“嗯?”
花乐之:“我都答应胡老板了,我可不想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傅远洲:“……”
作者有话要说:花苓苓:我可不想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傅叔叔:感觉膝盖中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