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西洋大厅里面烟熏火燎的,空气也不流通,搞的与戏园子一般,别无二致,难怪这么些年,便是黄金洪由着他的金百丽发展,也就不过如此。
亏他还敢大张旗鼓地叫嚣着媲美上海滩的仙乐斯,这么一看,别说仙乐斯了,就算是人家的百乐门也远远不及。
果然,不止白望亭一人有这样的感悟,赵东风刚才入座便说:“听闻您老先生从不逛歌舞厅,今日怎么有闲趣,还找了这么个地方?”白望亭听得出来,言下之意,赵东风对这里也是颇有几分不满。
白望亭笑了笑说道:“为了尊驾我也是竭尽全力了,你是不晓得,那位侯司长在这方面与你倒是有些共同爱好,你爱跳舞他也爱跳舞。”
“是吗?那怎么不去黄老板的俱乐部,我可是那里的荣誉会员。且我听闻,黄老板近日也学着仙乐斯给他的俱乐部里装了一台中央空调,全平城只此一台,这炎炎夏日的一走进去就像进了冰窟窿一样,我早就想去。”
“我没说完呢,”白望亭笑道,“你有兴趣去那冰窟窿,可人家侯司长就喜欢这里的热闹。”
“哦?莫不是因为此处有佳人?”
“你说呢?”
赵东风愣了愣恍然大悟道:“若是如此,那便当我没提。”又拍拍白望亭的肩膀说道,“白老弟果然是可靠,今日若能将我那臭小子的事办妥,我让他认你做干爹。”
“哎,那是不敢当。你儿子一声叔叔便把我叫到张啸林的地头上来做客,若再叫我一声干爹,我白某人岂不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
赵东风听罢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张啸林的地方,我说呢,你白老板也没那么好心吧。”
白望亭笑了笑并未言明,可赵东风是明白人,不等他开口便说道:“你那卷烟厂的事我已听说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且那平城巡捕房的署长是我的同学,你就放心吧。”
“这可是你说的。”白望亭狡黠一笑说道,“我可没逼你。”
“瞧你这样儿,是我求你的行不行?”赵东风本来就是个性格活泼的人,又扭着脖子活动着肩膀说道,“我一日不能被您白老板重用,我就浑身难受啊!”
白望亭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推辞,正笑着便见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正是那位教育司的侯司长。
侯司长不知这里面的诸多关节,只当是白望亭忽然想开了要跟自己谈忠君教育的事,热血沸腾地与白望亭谈了许久,赵东风方才插上嘴说自己的事。
不过就因为这,赵东风对白望亭是愈发感激,毕竟如今的世道,是个人就知道,所谓的忠君教育必然是一笔亏本买卖。白望亭这是拿着自己的钱去打水漂,也要给他那糟心儿子办成上学的事。
临别之际,白望亭看着酒酣饭饱被那位名唤小黄莺的舞女搀扶着出门的侯司长,还有赵东风那张充满感恩的脸,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刚一转头,就发现刘杰站在门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白望亭皱皱眉头问:“有事儿?”
刘杰面带微笑:“亭亭,来都来了,下一个就是百灵小姐,好歹相识一场,给人家捧个场呗?”
“相识一场,不相识的时候你捧她的场捧少了?”
“那不一样,”刘杰捧心,“从前我不认识她,爱的是她的歌,现在我认识她,爱的是她的人。”
白望亭骤然翻脸说道:“什么爱来爱去的,不恶心啊?你妈养了你这么多年,没见你这样。”
“那怎么一样呢?老娘和老婆是不一样的嘛!”
“老婆个屁,谁是你老婆,有病。婚姻大事是可以儿戏的吗?回头告诉你娘,看她抽不抽你!”
“别介别介,我胡说,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哥,我亲哥,我再也不胡说了,真心的。”刘杰举手投降。
白望亭还是不死心言辞叮嘱道:“以后这种没轻没重的话不许乱说,让外人听见把你当成地痞流氓,丢的可是我白望亭的脸,记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