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除了时刻在包里揣把伞,好像你也拿它奈何不了。昨天还晚来风雨急,翌日一早又变艳阳天。
但三班学生还挺乐,因为下午的体育课能正常上了。
乐得自在的同样还有陈寻,他一下课就走到隔壁组赵系景的桌旁,叩了叩桌面叫醒瞌睡的他:“下午政治课去打球吗?”
赵系景迷迷糊糊中还想拒绝来着,一想明白是政治课,旋即脑袋点得毫无顾虑:“打打打!”
按他们这里的教育制度,到了高二就定下文理科了。他俩作为实打实的理科生,连语文英语都不太在乎了,更何况是政史地。学校给理科生开文科科目,给文科生开理科科目,也不过是走个形式,应付一下会考罢了。
所以一到这种课,岂不是不逃白不逃?
课间过后就是班主任老李的数学课,陈寻在桌面摆上空空如也的数学课本,连单元书页都翻错了。
“今天我们把共轭复数剩下的知识点讲完,”老李捏了根粉笔做开场白,“之后的课就得用来复习了……当然,我也只能起到引导作用,真正的复习还得你们自己去做。”
陈寻盯着页眉顶端的单元标题,撑着下巴挑挑眉,随后抬手默默翻到老李所说的那一单元。
这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原来都期末了,他还真没什么实感。
老李却像与他有心灵感应,在抄写第二道例题转身的瞬间点了他的名字。
老李玩味地看着迷茫站起的他,眼神里写满“你不是没实感吗?大爷这就让你有点实感”。
只见黑板上,清一色的白字写了一道题干和要求都只有一句话的证明题。
陈寻抿嘴,松开搭在桌沿的手站直身子。他第一反应是在黑板上找有关复数的定理与公式,以他对数学的敏感度,只要有基础知识的支撑,解题也不算难。麻烦的是,他偏就这个单元真没怎么听……
老李眼精,一下瞧出他的意图,笑着把玩手里的粉笔:“别找啦,我都擦掉了。”
底下开始起伏窃窃的笑声,陈寻却没什么表情变化,想了想问道:“我能先看一下书本上的基础知识再做吗?”
此话一落,学生们笑得更甚,就连赵系景都回头望着他捧腹大笑起来。
好笑归好笑,老李对这孩子的喜欢也是真心实意的,他听完,粉笔落在左掌心:“可以呀,我给你时间。”
陈寻这便低头,认真地看起了书页上的基础知识。他专心致志的时候效率其实挺高,尤在数学这门课上。四野不管有多少不怀好意的窃笑与目光,几多细碎的书页翻响,都不会影响到他。
故此,也无怪老李总觉得他不好好学太可惜。
有热衷看热闹的学生给他计了时,明明是抱着十分钟都不够的判断的,未料他在三分钟都没到的时候抬起了头。
“我大概知道了吧……”陈寻淡淡笑了一下,居然谦虚起来。
老李对他抬抬下巴:“好,那你说说。”
“我觉得……可以用命题的思路来做。”陈寻直视着黑板,桌上的手轻轻一抬,将课本合了起来,“可以假设z+1/z等于它的复数,将二者相减……”
老李听了不置可否,转过身来复述他的步骤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陈寻顿住,等他写完接道:“把z与它的复数移项到一起,再把1/z与它的复数移到一起,再通分,最终化简结果是零。”
老李顺着写下去,陈寻又说:“定理不是说,实数的共轭复数是它本身吗?这样一来,就能证明z+1/z与它的复数相等,也就是假设成立。所以z+1/z是实数。”
教室有片刻的沉寂,方才还闲言碎语的学生都静了下来。
老李回身的同时点头不已:“这不挺好的吗?而且,你能想到用命题的思路来做我还蛮意外的,这题放到大部分人手里,大概都会选择直接运算。”
陈寻笑了笑,没说话。心里想的是——因为这学期我就命题那章认真听了。
“好你坐下吧,”老李颇有深意地笑,看回黑板,再开口时是对着全班学生说的,“那我再给大家讲讲别的证明方法。”
陈寻落回座位,白一眼笑看他的赵系景,低头提笔在草稿纸上乱写乱画了起来。
老李语速很快,他的讲题风格一向如此,一口结尾一个“对吧”,也不管学生到底“对”还是“不对”。
回温的风生热,穿堂而过时令头顶的风扇都像个摆设。其他学生都热得拿本子扇起了风,陈寻还好,他内心平静,自然凉快。
笔在草稿纸上随意地走动几下,落下三四个带着书名号的词语。
三四个都相同,写的是——《告白》。
***
体育课其实是个看书写作业的大好良机,于大部分学生而言是然。而叶西看得通透,她认为只要自习效率够高,没必要占用这些休闲放松的时间劳形于桌案。
磨刀不误砍柴工。
所以,体育课前的课间,她竟成了往操场跑的积极分子。
韩素跟在旁边,看见她手里拿着的小说,问道:“你看了吗?”
叶西摇头:“没呢,这不正准备带到操场上去看吗?”
“真的超好看!而且它还被拍成了电影,电影也特别好看!”
叶西慢下脚步,问她:“真的啊?它讲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