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才是那个无法接受现实的那个人。
“嗯，”视线低垂，女人看着何霁紧攥着手机的手，重复道：“亡灵飞机，目的地是顺阳，因为，家乡在那里。”
她说完，就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腾地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打开了行李架，把她的包拿了出来。
及耳的短发本让她看起来更加飒爽，如今却像是随了主人的内心一下，塌塌着，让她看起来没了半点儿精气神。
“不应该啊，这不是MU313航班吗？”何霁死死地盯着机票上的一串数字，呆站着。
她没有在意周围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直到手臂被人拽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向了那个女人。
她听见那个女人说：“让我看一下。”
女人接过机票看了一眼，果然是从首都飞去顺阳的机票，她看了看机票上的名字，说道：“何霁。”
何霁一怔，女人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似的，轻易地安抚住她有些慌乱的内心。
二十四岁的年龄，何霁觉得自己已经见识过这个社会的险恶了，可是在听见“亡灵飞机”这几个字时，难免还是慌了起来。
她坐下来，看着女人说道：“嗯，我叫何霁。”
她有些直愣愣的话逗得女人弯了嘴角，眼中的阴霾似乎驱散了一些，她回道：“你好，何霁，我是贺玉笙。”
“哦。”何霁觉得，她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贺玉笙不知道何霁的胡思乱想，她把机票递了回去，说道：“去找空乘问一下吧，她应该也是……”
她本想说是地府的人，可是看着何霁苍白的脸色，还是没有说出来。
机票被人接了过去，可是贺玉笙却看着何霁呆呆地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她。
想到刚刚她打开行李架时那不太熟悉的动作，贺玉笙抿了抿唇，才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何霁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嗯！”
她就这样跟着贺玉笙，去找空乘了。她走在贺玉笙的身后，低头看着女人脚下的那一双高跟鞋，又抬头看了一眼她的发顶。
她心里想，贺玉笙应该也有165了吧，毕竟穿上高跟鞋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不知道是不是贺玉笙陪着她的原因，何霁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她听着贺玉笙和飞机上唯一的那位空乘交涉，又看着那个空乘慌里慌张地从兜里掏出个手机，打起了电话。
看来，这真不是普通飞机了，还可以打电话。
她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贺玉笙在一边看着她，勾了下嘴角。
空乘那边没有得到准确的指示，她只得让两个人先回去坐下，等到了顺阳会有专员来接洽。
回去的时候，何霁还是走在贺玉笙的身后，好像这样把人框进自己的视线里，才不会担心被抛下。
不过，她看着贺玉笙的背影，心沉了沉。
对方，已经死了。可是她，还有飞机上的其他人，都像是正常的人一样。
完全看不出和死亡有任何联系。
“何霁？”贺玉笙已经坐下了，她抬眼看着呆立在一旁的何霁，招呼了一声。
上翘的尾音像是根羽毛，在何霁的耳根扫了扫，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她抿着唇，对着贺玉笙笑了一下，这才跟着坐了下来。
本来还算是和谐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而何霁最讨厌的就是尴尬，可是她偏偏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最后只干巴巴地问道：“你，呃，你怎么知道这是亡灵飞机啊？”
贺玉笙只当是小孩儿好奇，她摸出手机，随意点了两下，递到了何霁面前。
何霁下意识地想，这个手机是她前两天刚在电视上看到的新款，顶她六个月的生活费。
她接过手机，有些小心翼翼的。
“这个，”何霁扯了下嘴角，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这个地府现在这么先进嘛，还有软件，还群发消息……”
“嗯，突然就自己出现了，估计其他人也是一样，收到消息之后就去了机场。”
贺玉笙说着，又把视线移到了一边的玻璃窗上。
死后的世界，好像和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
何霁没注意她的样子，她仔仔细细地看完了那条通知，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难不成随着社会的发展，地府都已经人性化管理了吗，不再强迫人喝下孟婆汤，反而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选择去完成生前的夙愿。
想到这儿，何霁抬头看了眼贺玉笙。长发盘在一起，露出来修长的脖颈，显得很是干练。
不知道这样的女人，会有什么样的夙愿呢。
何霁把手机还了回去，呆坐着。心已经平静下来了，何霁想，如果她真的不得不和这群人一块儿下了地府，那她一定要在下地府之前大吃大喝一顿。
这辈子她没什么愿望，吃饱喝足，再有个容身之所，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