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选侍这是何话,这茶可是远近寒山,精贵的很,属国特意贡上,十下里皇后娘娘分得两下,贵妃娘娘两下,其他人是碰也碰不到的,今日有幸喝得,自然得一品尽兴,不若然,怕是一辈子也喝不上的。”
林选侍本以为无人能听到她这番话,动了动唇想辩解便又被另一人打断:
“顺婕妤这话就差了,昨日进宫的连婉仪不就分了一下,也不知这尚宫局是如何当差的,前阵子淑妃娘娘遣人去要一些都没有,却如此大方地予了一个六品婉仪。”
坐在最后的林选侍已经不知道为何她只说茶,却变成了几位高位分娘娘的事,但她知晓,若是惹到她们,自己一个八品选侍,在这后宫定然没有好果子吃的,于是拧了下大腿,红着眼眶跪下了。
膝盖跪在瓷砖上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坐的人却不约而同的看着泫然欲泣的林选侍,眼中闪过不同的情绪。
正这时,殿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而后一道带着凉薄口吻的声音便在殿内响起。
“呦,这是昨儿新进宫的吧,怎的跪在这儿,这天儿是越来越凉了,这要跪坏了,还以为皇后娘娘不心疼人呢,还没侍寝就让你留下一身伤。”
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容贵妃姗姗来迟,却是没有朝为首的皇后表示什么,却管起了旁人的事。
众人都低着头喝着茶亦或是瞧着手上的蔻丹,她们可不似这容贵妃仗着自己的爹和皇上的恩宠与皇后这般说话,言语之间就差把皇后容不得新人这事儿点名了。
殿内一时没了声响,只有淡淡茶香氤氲着。
最终,还是徐淑妃打破僵局,柔声道:
“不过是小事,贵妃娘娘赶紧落座吧,方才在殿外殿外发生了何事,竟引得心莲如此。”
容贵妃睨了眼一直在宫中做老好人的徐淑妃,还是未说些什么,行至自己的位置上,缓缓坐下,丝毫没有给主位是脸色铁青的皇后面子。
“回禀淑妃娘娘,原本我们娘娘可以早些来的,谁知来的路上碰见一个毛躁的宫女,将抬撵的奴才绊了一下,险些让娘娘也摔了,那宫女闯了祸转头就跑了,娘娘到坤德宫后,又碰见那宫女,可她死不认错,故奴婢才如此严词厉色,为了让那些人知道规矩。”
闻言,许久没有动静的敏昭仪轻呵一声:
“是哪个宫的奴才,如此不懂规矩。”
“是新进宫连婉仪的宫女,想来是刚进宫不懂规矩,所以奴婢也只让罚了十个巴掌以儆效尤,不过...”
彩莲顿了下。
“连婉仪自知管治下人不利,自请罚跪,现下正在外头呢。”
现下的日头说毒不毒,但要跪在外头久了也是受不住的,至于是自请还是被迫自请,这都不重要。
算不上是刺目的阳光此时穿过雕窗,在五彩琉璃花瓶的折射下将殿内一角装饰得及其亮丽。
徐淑妃就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间隙端起桌案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这茶,真是好东西呢。
“说了半日,也没瞧见新进宫的婉仪,娘娘,这天儿里让人跪着也不好,索性也是第一次犯错,日后好好教着便是,臣妾着人将她喊进来吧。”
徐淑妃是太后兄长的女儿,亦是皇上的表妹,故皇后还是要给她些薄面的,颔首,同意了徐淑妃的提议。
待面上印着巴掌印的鸢尾搀扶着连婉仪进来时,众人心中松了口气,倒也不是什么绝色,不过承元帝也并非痴迷美色的人,宫中最美的当数淑妃,可这淑妃的恩宠也不过尔尔。
连玉新将众人的反应看着眼中,抓着鸢尾的手愈发用力,这后宫的女人一个个儿的都瞧不上她是什么意思,她今日与鸢尾走在长街上,突然被一个太监撞到,膝盖磨了一层皮,好不容易走到坤德宫,又被容贵妃的宫女说是鸢尾冲撞了贵妃,硬生生逼得她将受伤的膝盖又跪在地上一刻。
膝盖的伤口痛的厉害,可还是要屈膝行礼,颤颤巍巍的蹲下后向皇后请了安,复而又不太甘愿地朝容贵妃问候了一声。
正等着人喊起,却未听皇后和容贵妃喊,她也无法,只得继续蹲着。
“皇后娘娘就是大方,这仅有的一些茶都放开了供大家喝,不似本宫,皇上赏的本宫是一分都不愿给旁人的。”
容贵妃说的是茶,亦或是皇上的恩宠。
“本宫身为六宫之主,有好东西给妃嫔们分上一些自是理应的,为皇上分忧,让后宫姐妹和睦才是。连婉仪赶紧起吧,还有后头的林选侍,也起吧,这好好的都跪着作甚。”
皇后扶了抚头上的凤钗,挺直了腰,而后将连婉仪、常才人、林选侍喊到跟前:
“昨日是你们第一天入宫,今日是第一天与众妃会面。日后便是一同侍奉皇上的妃嫔,切记不要争风吃醋惹是生非,好生伺候皇上。”
皇后简单地介绍了下众妃,而后便遣散了她们,轻揉眉心,容贵妃愈发猖狂了,一定要想个法子,压制她才好。
连婉仪顶着众人那种意味不明的眼神走了一段路后,终是无人继续看着她,悄悄松了口气,而后便小声抱怨着,以为此处无人,没想到待她说完后,身后便有人出声:
“婉仪妹妹此话还是少说吧,无论是皇后还是贵妃都不是我等可议论的。”
徐淑妃面上扬这温婉的笑,而后又轻轻扶起欲认错的连婉仪。
“皇后与贵妃不睦已有许多年,昨日和今日的事情也确实是你受了牵连,但她们终究是皇后和贵妃,婉仪妹妹还是将有些话放到心里吧。”
连婉仪动了动唇还想问昨日今日到底是何事,就被徐淑妃打断:
“本宫知道你有许多疑虑,但现下都不是好时机,你这腿伤了,一路走回去怕是要更严重,乘本宫的轿撵回去吧,正好本宫也先不回宫,先去御花园逛逛。”
未等连婉仪反应过来,一直等在一旁的轿撵就过来了,她只得轻声说了句谢谢,便上了轿撵。
徐淑妃看着渐行渐远的轿撵抬手摘了一旁开的正好的木槿。
连婉仪下了轿撵后就一直看着人将刚刚她坐着的轿撵抬走,捏紧了帕子,她如今要旁人赐才有,以后便只有她赐别人东西的份。
慢慢走进落梅居,包扎好了的鸢尾眼尖地瞧着她,便殷勤的过来扶,一路扶还边问为何伤了,待进了内殿凑到连婉仪耳畔,道:
“主子,奴婢知道何人被安插进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