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如今天儿亮的愈发晚了些,夏日里卯时三刻红日便挂在东边了,而现下卯时末才能将将见些许亮光,故皇后也允了晚一个时辰请安即可。
昨儿夜里承元帝未曾留宿皇后的坤德宫,也未去容贵妃的隐月宫,人都想着会留宿御清苑,结果找人打听后方知承元帝留了两刻便带着李茂回了乾阳殿。
宫中人也不敢猜度承元帝到底如何打算,只是明显她们伺候的主子心情好了些。
柔若无骨的手执起绛紫色的流苏钗,着水蓝色宫装的女子听人回了这话后便对镜一笑。
“这人倒是有些手段。”
瞧着镜中侍女不解的模样,女子轻抚着珠钗,瞧着指尖的蔻丹游离于绛紫色间,衬得愈发好看。
“她若是昨夜让皇上留了,那今日必然得封,封得位份高些还好,皇后也不能将她调的太远,若只是末位采女,那踏入后宫便也离死期不远,且看她昨夜拒了皇上,却没让皇上发怒便可知其颇有几分聪慧。”
流苏流走在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人在秋日的早间愈发清醒。
“她一日留在御清苑,后宫诸人就拿她没办法,哪怕是皇后也一样,所以出御清苑前她定要把握皇上的心,让皇上记住她,不能忘记她,这样她踏足后宫之时她还有皇上这个后盾。”
侍女顿悟,看着眉眼精致的主子,打扮一番后愈加惊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
镜中的女子瞧见了,也未再说什么,只让她们换身素色的衣衫进来,她最好看的模样只给那人瞧,这宫中她便只做中上之姿便可。
待她报仇了,便着最好看的衣裳去给那人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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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德宫中,容贵妃一如既往地姗姗来迟,瞧着皇后一副大度之极容忍她的模样,眼中蕴着笑意,不着痕迹地行了个礼,便施施然坐上自己的位置。
“如今天儿凉了,淑妃,你紧着针工局的人赶制秋衣,特别是皇上的,定要仔细着,各个宫里的,也要紧着做了,这秋日里最是容易伤寒。”
皇后似是没有瞧见容贵妃敷衍的动作,轻抚着袖上的刺绣,对徐淑妃嘱咐着。
“前两日便吩咐下去了,只是各宫的倒还好,各人的尺寸都是知晓的,针工局也都一一安排着,只是御清苑的那个云初姑娘,从前便是与其他宫女领着寻常衣服,现在若是要做,只怕是得让人去量尺寸,但是没有皇上的安排,也无人敢私自进去,臣妾也不知该如何,便也只能问问娘娘。”
侍女此时上茶进来,茶香弥漫在殿内,皇后抬起茶盏,漫不经心道:
“她虽还是宫女,到底也是伺候皇上的,自然得派人去,你且吩咐下去,客气些便好。”
“这后宫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宫女的服饰向来都是用的下等布料,上好的绸缎用多少都是依着人来的,若是多了一个难免叫针工局难做,皇后娘娘还是等着她哪日成了正经主子再说吧。”
皇后望着捧着茶盏细细嗅了下茶香而后轻摇着头的容贵妃,她今日与昨夜一般,打扮的华丽些,绯红的宫装,戴着许多珠钗,几分艳丽,几分华贵。
“容妹妹如今倒更重规矩些,只是正经不正经的,还是看皇上,在皇上眼中她已是正经主子,是他的女人就可,其他的,倒也不必如此在意,毕竟她也是伺候皇上的,不能短了她的,妹妹也少醋些,否则叫皇上听见,还以为你同以前一样呢。”
皇后这话一出,座下其他人都低下了头,唯独刚刚进宫不就的常才人与林选侍,愣愣地瞧着原先还安之若素的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而后看了一眼皇后,便抬手扶了下头。
“臣妾身子不适,便不叨扰皇后了。”
绯红色身影消失在殿内,皇后扫了眼下方脸色各异的嫔妃,笑吟吟地遣散了众人。
“告诉淑妃,让人去御清苑时特地找皇上在的时候去,内里发生了什么,都事无巨细地说与旁人知晓,定要让冠宠后宫的容贵妃听听皇上是如何待另一个女子的。”
明心轻声应了是,瞧着皇后心情大好便劝着她多用些膳。
“皇上此刻应该下朝了,遣人去请下,就说本宫有事相询。对了,大公主呢。”
明心顿了顿,帮皇后取下凤簪的动作缓了下。
“大公主昨夜在御清苑歇下来,听说昨夜哭闹不休,怎么哄都哄不好,让那个宫女哄着便睡了,可要派人去接?”
皇后抹着口脂的动作停了下,而后勾起唇角,看着镜中端庄大气的女子,眼尾撩起不屑。
“低贱的奴才生的女儿就是低贱,往日里怎么哄都哄不好,偏挨着另一个奴才便好了,就算有一丝皇家血脉,骨子里的奴性也改不了,她要待便待着,等本宫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定然不能叫她占了嫡长的。”
明心欲言又止的瞧了下皇后,心中叹息,其实有大公主在皇上来这儿的次数也多些,只是她不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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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元帝下朝后,刚回乾阳殿便听李茂说皇后遣人过来说想请皇上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