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天渐渐阴翳下来,好似外?头更冷了些?,便是掀开一点点帷帘,穿进来的风都带着刀子一般。
“咳……”
一阵咳嗽声?压过,将废后那阵喃喃自语盖了过去。
“皇上……臣妾不知到底如何?得罪了赵氏,她便是如此也不放过臣妾,现在计谋败露,便装疯扮傻,博取可怜同期,若是臣妾不查,让她得了手,那可能便是死了也不知到底是何?人害死的。”
白纸一般的脸庞,再配上这番话,若是寻常人,可能心疼不已?,但云初见承元帝只是轻轻拍了拍容贵妃的手,眸中不为所动?,便可知,这话打动?不了此刻心中有愧的承元帝。
拿起茶盏的杯盖,云初无趣地勾了下唇角,君王就是如此,他的利益情?感永远在最上方,便是平日里再宠爱的人,只要碰到这两样,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许是久久未听见承元帝下令处死废后,云初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望去,果然,容贵妃从软塌上起身,再次跪在了厚重的羊毛毯上。
只见眼眸中蓄着的泪落了下来。
“皇上,臣妾求皇上,赵氏不仁,从前在东宫就对臣妾百般为难,臣妾敬她为主母便也不敢说?出,后来您登基,她为后,臣妾为妃,臣妾也是能避则避,现下被废了还要谋害臣妾,求皇上赐死赵氏,否则臣妾以后都不能安枕!”
垂泪之姿令人怜矣,可所说?的话却?不是,容贵妃从前未太子侧妃之时便是最得宠的,宫中宴席,当时还是太子的承元帝,带进宫的都是赵氏和?她,便是当时宫中人都知晓,太子妃与侧妃水火不容,又哪来的敬重。
再而?,承元帝登基后,她几次让赵氏下不来台面,更无躲避之意。
将杯盖放下,云初心中暗自摇头,这一步,容贵妃走错了,而?且这一错,这局便没了胜算。
若她只说?自己被害后如何?彷徨,身子大不如前,或许还能让承元帝知晓此毒如何?厉害,下毒之人确实恶毒。
但她所说?从前,只会让承元帝想起他宠妾灭妻的过往,让他想起从前赵氏所受的委屈,再加之如今赵氏痴狂之下还念着他,念着她与他的孩子,两相对比,心中的天平自然倾斜了。
“容儿,此事?尚有疑点,不能凭那宫女的一人之言,彻查一番,若真是她所为,朕一定严惩不贷!”
果不其然,承元帝也只是抚慰一番,但仍旧不愿如此就赐死废后。
“皇上!”
“李茂,将那宫女带下去,送去宫正司严审,一日内,朕要她开口。”
一锤定音,便是容贵妃再想如何?都是不能了。
那个宫女被拖走时嘴里还喊着饶命,云初看着裙摆的山茶花,也不知利益能否扛过宫正司的各种刑具,但一瞬便打消了这想法,容贵妃又怎么可能让那人活到开口之日呢。
风雪沉寂,殿内一时也没了声?音,而?这时原本一直做绣活动?作的赵氏昏倒在地,头先着地,即便是垫了薄毯,也发出闷声?。
云初瞧着,连倒下时都捂着肚子的赵氏,有些?摸不准,但瞧着她脸上的那抹后,及一直发抖的身子,也知这些?是装不得的,是真的受凉了。
“皇上,纵使她有再多?错,现下也还未下定论,瞧着她似是很不好,还是让太医看看吧。”
这话是由淑妃说?出云初不觉得有任何?意外?,毕竟她与容贵妃二人争夺后位,此刻正是彰显她气度与胸怀的时候,又怎会轻易放过这机会。
且废后如何?都起不来了,威胁不到她,即可让承元帝觉得她颇有主母风范,又可以打击到容贵妃,何?乐而?不为。
须臾后,淑妃的侍女桃红将倒地的废后扶了起来,将自己身上的帕子放到了废后沾了灰尘的手腕上,让李太医把脉。
云初不知为何?,今日愈觉疲乏,胸口也闷的慌,抬手拧了拧眉心。
醒了下神,发觉赵贵仪的侍女站在了自己身后,悄悄地替自己捏着肩,虽力道不大,但舒适不少?。
“今日总觉得你没甚精神,可是太劳累了?”
眼神瞥到李太医一直蹙着的眉,他一直在困惑似的,云初有些?不解,而?后转头看向眸中尽是关怀的赵贵仪,轻声?回道:
“许是今晨被扰醒,这儿又人多?,所以格外?觉得疲倦,无事?,反正这儿再过一会儿就该散了。”
闻言,赵贵仪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回去后好生休息。
许久,一直替废后把脉的李太医终是收了手,朝承元帝行了一礼,带了些?不确定说?道:
“皇上,这……似乎是喜脉。”
李太医说?完那话后,任谁都不敢相信,几年都未曾传出喜讯的赵氏,竟在此时说?有喜,便是承元帝瞧着李太医的眸子里也寒凉许多?。
“似乎是何?意,是否是喜脉,你都诊不出?”
见承元帝似是怒了,李太医连忙跪下,颤着声?道:
“回禀皇上,微臣不敢,只是母体身弱,喜脉有喜漂浮,臣不敢妄下决断,或许多?请两位太医一同查看一下会好些?。”
这殿中就有一位,黄太医只得照做,片刻后,也是回了一句差不多?的话。
二位太医虽不是太医院的顶梁柱,也不可能连喜脉都诊不出来。
云初见承元帝垂眸,片刻后沉声?吩咐:
“既如此,封赵氏为采女,赐居玉春馆,让徐太医与贺太医都替她诊断,务必对喜脉一事?有确切答复。”
谁也不知,原本是贵妃的事?,最后话头却?落在了被废的赵皇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