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妈妈叹了口气道:“夫人这般说话,不就与姑娘生分了吗?您也听得清楚,她们是如何待姑娘,说得不好听些,痛没受在您身上,您如何能劝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姜氏扭过头用绢布盖着脸,哽咽道:“说来说去,也是我没用,逼得阿芙无可奈何罢了。”
姜氏这边兀自伤神暂且不提。
阿芙带着满腔火气行至院门口,远远便瞧见马婆子那矮壮的身影,那双大手稳稳辖制着温落芝的臂膀,却没听着温落芝的动静。
走近一瞧才发现,温落芝的嘴被不知打哪来的绢布,堵得严严实实的。
温落芝见阿芙走近,那双眼瞪得越来越大,口里支支吾吾得越发厉害,看她这神情,若是能说话,那说出来的定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方才一窝蜂冲出来的婆子,一个个靠墙而站,期期艾艾的朝着阿芙笑,虽说想得那般狠,等到了却并没那胆子如同马婆子一般动手去做,只敢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二妹妹,可习惯跪着看我?”阿芙站在温落芝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身后的桑枝替她撑着油纸伞,顺带替温落芝挡去了大半的日光。
温落芝记不清自己在这儿跪了多久,她以为母亲能救她,却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拖走,自己被摁在这无法动弹。
膝盖早已经没了知觉,她才不信温落芙会这般好心送个蒲团与她,这蒲团里定是有些别的东西,要不怎么会这般疼?
温落芝仰头看着阿芙,被阿芙身后的日光刺得睁不开眼,眼泪滚滚而下,耳朵里嗡嗡直响,却听清了阿芙的话,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受尽万般苦痛,以告我今日之辱!
芙蕖院种了好些花草,院西是个小花圃,院东架着一连片葡萄架,葡萄架前是个不大的池塘,堆砌着太湖石的假山,三三两两的睡莲懒懒盛放。
原先的阿芙不爱出门,便整日躲在院子里伺弄花草,习了一手养花的好本事,一年四季院子里尽是百花盛放的模样。
可惜如今的阿芙在市井摸爬滚打半辈子,这等吟风弄月之事,老早被她忘了个干净,既不能吃饭又不能赚银两,要来有何用?
以往伺弄得多精心,这会儿便是有多么弃如敝屣,阿芙已经好些日子没打理那些花草。
也不知为何,它们自个儿倒是野蛮生长,甚至越发的茂盛,据说那开得最旺盛的拒霜花,原先好几回都烂根了,从前的阿芙费了好些心思也没让它活过来。
如今的阿芙更是没心思打理这些,它竟自己长开了,如今正迎风而笑,正是盛夏,午后日头还有些晒,却一点也不显得蔫。
除了那片花圃,便是院东这一片苍翠欲滴的葡萄藤,阿芙幼时爱吃葡萄,分了院子之后阿芙的父亲,便给她搭了这葡萄架,好些年一直没结果。
今年花开得好,一串串碧绿的葡萄,垂挂在架子上,喜人得紧。
阿芙自青霄院回来,便搬来一架藤床摆在葡萄架上,整个人懒洋洋的躺在上面,桑枝持着团扇给她扇风,边上摆着两个冰盆。
丝丝凉意和着淡淡的花香,熏得阿芙整个人昏昏欲睡,霜眉却领着云香走过来。
阿芙眯着眼听她说话,好似一只慵懒的狐狸。
原来自阿芙回来没多久,周氏便派人带走了温落芝,并压走了那几个婆子,特别是姓马的大手婆子,当即便被万妈妈赏了两耳光,这一去兴许便活不成了。
周氏这回火气不小,定会寻到机会再发难,桂妈妈便派云香来问阿芙,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这话想也不是姜氏能问得出的,阿芙挑眉一笑,对霜眉招了招手:“你去上房替我跟祖母说一声,把马婆子要回来。”
又转头对云香说,让桂妈妈无需多心。
云香应了一声,又说道:“夫人还说,您有好些时候不曾出门了,恰好姜家舅爷远洋归来,得了好些宝贝,前不久才说要请大姑娘过府赏玩一番,您看您何时去一趟?”
姜家?
阿芙容色不变,摆摆手说:“你回去同母亲说,我明儿便去。”
云香点点头,便又随着霜眉往外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