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名娇,娇娘乃是她的小字。
温落葵心神大乱,扯着温亭弈的袖子直哭:“父亲这话可不是在刺母亲的心吗?阿葵的话您都不信了吗?”
温亭弈被这母女俩哭得心烦,望着温落葵痛心疾首道:“也怪父亲不常管教你,竟被你母亲养成是非不分之人,你同老夫人请安回去,便去抄《女诫》,何时懂了什么叫‘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何时再出来罢。”
温落葵如遭雷劈,直愣愣的立在原地,终究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温亭弈满心烦躁,温落葵哭成这般,自然是请安不成了,忙指着她贴身丫头绿藻将她带了回去。
这会儿,周氏一直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万妈妈面无表情的推开门,只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老夫人已经起了。”
阿芙用帕子抹了泪,丝毫不在意万妈妈开门时瞪向她那恶狠狠的眼,像这种前来请安时将人长时间晾在外头,不过是周氏拿捏人惯用的伎俩,早已经习以为常。
说是这会儿才拾掇好,但凭万妈妈怨气颇深的那一眼,周氏起码在外头闹起来时便已经起身了,之所以按兵不动,不过是想瞧瞧徐氏能不能压得住阿芙罢了。
很显然,因温亭弈这番搅和,徐氏同温落葵都没能让周氏得偿所愿,万妈妈望着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谴责。
温亭弈也颇有些不自在,单手成拳在唇边掩饰性的清咳了两声。
徐氏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温亭弈往前走了好几步她还愣在原地,这会儿万妈妈已经瞧见了她,自是不能如温落葵一般半途将她遣回去,无法只得回头扯着她往里屋走去。
阿芙远远跟在后头进了门,几个丫鬟正端着大红漆的圆盘站在一侧,等她跨进了门,才接连鱼贯而入。
周氏正坐在东次间等着用早膳,换了一身青碧色的锱衣,见温亭弈进门来,笑得一团和气:“老三大清早同你媳妇闹什么呢?”
夫妻两个拌嘴吵到母亲的院子里来,温亭弈有几分尴尬,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答话,徐氏更像一截木头般,面无表情什么也不说。
周氏自是听清了外头的动静,抬眼又见阿芙袅袅娜娜的跨进门,当即便冷了脸色,嗤了一声:“原是有个搅家精,近些日子以来,府里就不曾安宁过,也无怪你俩个拌嘴。”
昨日周氏便同阿芙撕破了脸,这会儿自然不会有何好脸色。
阿芙闻言便僵在门口,晶亮的双眼里满是受伤,贝齿轻咬红唇,下一刻眼眶里便续起了泪。
温亭弈一听这话便觉周氏误会了阿芙,又思及周氏本就不喜阿芙,忙解释道:“母亲,这与旁人有何干系,不过是徐氏不饶人罢了,阿芙的伤还未好,久久行礼怎么能行?”
昨日青霄院的事闹得虽凶,可温亭弈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整日只盯着他那些琴棋书画风花雪月去了,哪里会知道周氏早已不仅仅是不喜他这位侄女儿,而是恨不得她血溅当场。
周氏听了温亭弈这话险些怄死,略带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又看向阿芙说道:“还是大姑娘有能耐,到哪儿都能搅风搅雨。”
阿芙低眉顺眼的朝周氏行了个礼,芊薄的身子微微颤抖,仰起脸来微红的眼眶带着清泪,落在温亭弈的眼里又是无法言喻的楚楚可怜之态。
不由得有些暗恼周氏咄咄逼人,言语间也带上了几分不满:“母亲说话何必夹枪带棒的?阿芙不过是个小姑娘,外头风言风语便罢了,您怎么也这般说她,可不是要寒了家人的心。”
这一席话又戳中了周氏的肺管子,被这颠倒黑白的温亭弈气得心口疼,忍不住斥了他一句:“内宅的事儿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二哥在官场上无依无靠,让你去考个功名也不肯,整日无所事事,也就三媳妇能忍你。”
温亭弈被周氏这一番话堵得梗气,却也无可反驳,只得乖乖闭上嘴装鹌鹑,背着周氏朝阿芙做无可奈何的手势。
周氏没让阿芙落座,阿芙便只能站在原地,回了温亭弈一抹可怜兮兮的讪笑。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是没逃过周氏的眼,心里头狠得牙痒痒,却心知肚明只要有她这傻儿子在场,今日便别想着拿捏温落芙。
万妈妈招呼着丫鬟摆早膳,周氏对她视而不见,小声同徐氏说着话,阿芙便被晾在一旁无人问津。
没人搭理自个儿阿芙也不恼,自顾自的站在原地满脑子胡思乱想。
温家三位老爷,皆是嫡出,阿芙的父亲温霆学早早继承了老卫国公的衣钵,一手长|枪使得出神入化,自幼在兵营里长大,十二岁时便能上阵杀敌,十六岁便已是令鞑子闻风丧胆的杀神,可惜死得早。
二老爷温廷鸿便是当官儿的料子,此时已是外放五年有余,在四川任府尹,最迟中秋便会回京述职,这也是周氏昨日忍受阿芙的威胁,宁愿温落芝罚跪的原因,怕是等温廷鸿回京,任书一旦下来,便是要当场发落阿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