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渐渐陷入了回忆当中,当年她怀着温落葵的确是多灾多难,一月见红,不足三月又摸不着脉象,五月不妨跌了一跤险些滑胎,好几回都觉得这个孩子与她无缘了,偏生这孩子命硬,九死一生,却好歹是将她养大了。
阿芙又问:“是您亲自去送的?”
姜氏又摇头:“那会儿赶上你闹风寒,我怕将病气带过去,便派人去的,”沉默了好半天,随即脸色一白:“是岑妈妈,我想起来了,岑妈妈本不在我房里伺候的,那天却自告奋勇要替我给三弟媳送东西。”
徐氏随即便是一声短促的冷笑:“你们大房真有意思,真当死人说不了话便有恃无恐了?岑妈妈是老夫人的人,老夫人又有什么理由要害她亲孙女的命?”
阿芙也跟着笑:“这倒是,三伯父自来便是祖母最心疼的小儿子,”转脸又说:“可人到了您院子,您总不会认差吧?是不是岑妈妈送去的您心里清楚。”
话音刚落,便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循声看去,片刻后,霜眉便从外头走了进来。
阿芙抬手端起矮几上的茶碗,饮了一口道:“来了?问清楚了吗?”
“她不肯说,”霜眉嘴上否认着,背地里却悄悄给阿芙使眼色。
阿芙了然,随即粲然一笑:“带她进来吧。”
看着霜眉转身出去,华氏有些坐立难安,无意识的扣着指甲,控制不住眼神往门外瞟,没注意阿芙隐在茶碗后的眼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戏谑。
等霜眉将胡陈氏领进来时,徐氏与华氏表现各异,徐氏面露疑惑问道:“馥儿?你不是回蓉城嫁人了吗?”
华氏像是活见鬼了一般,直接手一抖,将一侧的茶碗扫落在地,极力掩藏的平静下带着满腔惊恐。
阿芙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华氏,她的惊恐无所遁形,状似无疑道:“二伯母这是怎么了?这位馥儿姑娘又不会吃人,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
这话引得所有人都看向华氏,徐氏的眼里更是带着审视。
华氏浑身一冷,清咳着装模作样:“我不过是忧心老夫人的身子一时入了神,不像你们,光顾着自己私事,而忘了老夫人尚在水深火热之中。”
阿芙不与她辩,只笑着回了句:“是吗?”你看这鬼话谁信?
霜眉在身后憋着笑,说:“这是三夫人从前的贴身大丫鬟,名叫馥儿,早年嫁了人,夫家姓胡。”
阿芙点头,问道:“胡陈氏,你可有话要和三夫人说?”
徐氏对于胡陈氏还是有感情的,虽不知她为何突然远嫁,又这么些年渺无音讯,问话时,一贯有些刻薄的嗓音都柔和了许多:“你可是有了什么难处?”
胡陈氏嗫嚅着不出声,半夜十分气温骤降,阿芙都穿得多了些,她却满头虚汗,直汗湿了半边身子。
华氏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呼之欲出,她却没有办法阻止,她想不通,明明自己找来的人,怎么会落到温落芙的手里?温落芙又是如何知道胡陈氏的存在?她一点也想不通。
阿芙一声娇笑:“兴许她就是来告诉我们,当年的真相?”
此话一出,徐氏的脸色都变了,看着胡陈氏的眼里带着怀疑:“你回上京,究竟所为何事?”
胡陈氏下意识瞥了一眼华氏,看着她眼里暴风席卷的杀意,浑身一抖,霜眉方才叮嘱她的话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张嘴欲言。
身后的霜眉突然蹲下身,手里拿着帕子,轻柔的擦拭着她额头的汗,一边说:“可别紧张,只要你乖乖说实话,主子们不会怎么你的。”
胡陈氏浑身一颤,看着霜眉柔美的侧脸,脑海中回忆起方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当即朝着徐氏方向磕头。
一下接着一下狠磕在夯实的地上,额头破了皮,血水蜿蜒而下。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奴婢财迷心窍换了大夫人送来的东西,险些害了您害了三姑娘,与大夫人无关,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胡陈氏的话宛如一道惊天巨雷,劈得徐氏头晕目眩,险些从太师椅上滑倒,所幸身后的丫鬟扶了一把,好半天才坐直身子,沙哑着嗓音艰涩的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