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隼低头在房戟被他拢住的那只手上落了一个吻,对他说道:“我过一会儿再来看你。”
寝殿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房戟向外望去,只见颉利发立在门外,浅灰色的眸子恭敬地看向地面,满头绚烂的金发在门缝中一闪而过。
大门阖上,一切都被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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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鹄叶护死了。”
程隼闻言,眼底登时划过一丝厉色,“怎么死的?”
“据说是在劝解拓莫部和仆骨部的争执时被仆骨部的人误杀,仆骨塔什已经亲手将杀死鹄叶护的那个人处决了。”颉利发答道,“但是鹄叶护的母亲要求仆骨塔什用自己的命来偿还,现在双方争得不可开交。”
“一群蠢货。”程隼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拓莫部和仆骨部是北漠的两个大部族,由于领地相邻,实力相当,多年来一直大小争执不断。此前在攻打大秦时,两个部族为了邀功请战,险些兵戈相见。程隼特地派遣身为王族成员的鹄叶护前去调和,才避免了一场内部的流血争斗。
没想到,鹄叶护竟然死在了仆骨部。
作为下属部族,竟然杀死王族成员,无异于是对王族地位的挑衅。
更何况,鹄叶护的母族势力颇为雄厚,自然难以轻易咽下这口恶气。一旦处理不当,王族与大部族之间极有可能爆发战争,后果不堪设想。
“事情到了这一步,恐怕大汗您不得不亲自出面了。”观察着程隼的表情变幻,颉利发出言道。
颉利发心里清楚程隼在犹豫什么。
他舍不下房戟。
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心上人,任谁都没法干脆地抛到一边,即便心机深沉如程隼也不例外。因此颉利发的这番话既是进言,也是提醒,意在提醒程隼不要忘记自己身为大可汗的责任。
程隼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与房戟日夜相对固然重要,但倘若在他手下北漠江山不稳,便等同于将夺回房戟的机会拱手送到了嬴戈面前。这样的蠢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打定主意之后,程隼心下思索,究竟要不要带房戟一同随行?
很快,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让房戟随行,虽能免去相思之苦,可途中变数太多,但凡出现一丝纰漏,无疑会让房戟借机逃走。与其如此,还不如将他留在王宫。王宫守备森严,房戟又被锁在寝宫里,逃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是少不得好一段时日见不到他了。
“我会亲自前往仆骨部,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我自有决断。”程隼对颉利发说道,“事不宜迟,我明日就启程。”
“是,大汗。”颉利发抬起右手放在胸口处,“我这就去命人准备马匹和行装。”
“你留在王宫。”
“什么?”颉利发不禁一怔。
“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得有人替我看着房戟,”程隼轻轻拍了拍颉利发的肩膀,“我只放心你一个人。”
“……是。”颉利发迟疑了一瞬,随即问道,“敢问大汗,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只是“看着”,实在过于宽泛了。他只看押过罪人和俘虏,可房戟如若不出意外,应当是未来的可敦。汉人总有那么多麻烦的繁文缛节,倘若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周到,怠慢了房戟,等大可汗回来,自己定然没有好果子吃。他可不想承受大可汗的怒火。
“让他吃好一日三餐,”程隼垂眸看见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唇边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只要出不了寝殿,他想做什么都由着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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