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停,润了下喉咙,满意看着童舟目瞪口呆的表情,只觉得爽快极了,不枉他掏出了十几年攒的所有零花钱:“虽然大家的花销一直都是我出的,但是没想到吧,我其实有这么有钱!”他哼了一声,挺了挺胸,“不过作为三哥,这也是我应该为兄弟们做的事。本来这些钱会用在大家身上,让兄弟们都得到更好的发展——不过由于你愚蠢的选择,这些现在都和你没关系了!”
童舟一时间竟然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萧一樊俯视着童舟,自信地说:“无论你跟着谁混,他们都不会对你这么好的。懂了没有,你以为自己是对的,其实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童舟几乎要被他把做混混当成一种事业的单纯打动了——然而他此刻不仅没有丝毫像萧一樊想象的那样悔恨,甚至还十分想笑。
但是他忍住了,同时心中还止不住的冒出恶趣味。
“唉。”
半晌,长长的一声叹息,萧一樊盯着童舟,发现他终于开始悔过,低下了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现在才后悔,已经晚了!萧一樊愤愤地想,心里又有些隐秘的得意。而且还是因为金钱的力量才开始悔过,我早已经看穿了你的真面目!
他已经准备好了自己要以怎么样冷酷的姿态来拒绝童舟的请求原谅,话到了嘴边,却发现对面说的话并没有按照他的想象来。
童舟摇了摇头,表情看不分明,语气沉痛:“唉,你错了。”
“什么?!”
童舟又叹了口气,声音顿挫,感情充沛而富有感染力,拂过耳畔,把人不由自主带入一种哀伤的情境之中,那是对现实的无奈和妥协:“好歹兄弟一场,我并不想被你误会,所以尽管不打算跟大家解释,但是我还是说清楚吧……其实我离开你们,并不是为了跟更厉害的大哥,也不是背叛。我选择走——唉,是因为我准备要退出江湖了。”
萧一樊被他富有感情的朗诵震住了,他看着童舟,嘴巴微张:“什么?……真的?”
童舟憋了一会儿气,脸色涨红了些,眼睛也瞪得有些酸涩,努力让自己的大眼睛释放出真诚与忧伤:“真的,所以我才说你误会我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向你认识的所有人打听,纸包不住火,如果我真的认了别的大哥,肯定会有人知道的。”
“但是李晖他们说……”萧一樊十分纠结地念叨,他想反驳童舟的话,可是一抬头,看着那鸦羽一样的睫毛下隐约带着微红的眼尾,不自觉地声音又小了下去,“这、难道是大家弄错了吗?”
“肯定是大家误会了。”童舟笃定地说,演技在这一刻到达巅峰,“我忽然要退出,他们一直有怀疑和猜测,再加上那天出事之后,我有一个同学正巧经过送我去了医院,李晖他们估计就这么误会成那是我要投靠的人了。”
萧一樊听完他有理有据的分析,思考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原,原来是这样,我们都误会你了啊。虽然郑哥因为你摔破头,但是你也伤到了腿……而且虽然我们欢迎别人加入,但是并没有不许别人退出,你其实也没有什么错。”
他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此时满心的愧疚浮上心中,低头道:“对不起啊。”
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没有说谎的童舟十分坦然地接受了道歉:“没关系。”
他心里像明镜一样。
李晖那些人心有怨言,但是碍于原崇的关系不敢自己来,想把别人当枪使,于是故意在背后说了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把这傻孩子骗来了。
萧一樊在包括郑远在内的一群人里明显就是一个冤大头的角色,因为还要靠他养活,所以他们嘴上都恭恭敬敬地喊着三哥,但心里恐怕没半点真情实感,否则不会明知道可能会得罪原崇,也没人拦着他。
“不过那个,童舟……”
半天,萧一樊期期艾艾地说,“你,你为什么要退出啊?”
童舟看着地主家叛逆傻儿子头顶的发旋,回过神,清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认真道:“因为我发现要建设社会主义,必须要有知识,千好万好不如学习好,所以虽然舍不得你们,但是我必须要履行我自己的义务,认真学习才行。”
“毕竟只有努力能成就人生,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更何况我家境不好,不像你一样有钱,所以就更要努力奋斗,如果没有学历的话,以后就只能去工地搬砖……”他想给这傻孩子传授一点人生真理,字字肺腑,说的异常动情。
而萧一樊猝然接受了一番熏陶,此时已经听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