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啊?”童舟硬着头皮走下来,强装若无其事地问。
逐渐离得近了些,他才发现方才这人脸上那种叫人后背一凉的危险神色已经消失了,仿佛是他的错觉一样。
应该是刚才光线不好,他看错了吧……
童舟松了口气。
原崇的视线在他不知蹭到了哪里,活泼地翘起来的一撮头发,以及明显因为劳动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上停了停,“嗯”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既然这样……”童舟连忙尬笑两声,“那我先、先回房间了啊!”
原崇没说话。
童舟说完就跑,没敢看原崇的表情,被撵的兔子似的,沿着下来的路动作利索地又回去了。
出乎意料的,原崇也没有叫住他。
童舟劫后余生地喘了口气,径直进了房间,倒在了床上。
没办法,先就这么躲着吧,只希望这样下去,过一段时间,他们两个都能当做那件事没发生过,还能和以前一样相处。
越是重视,越是手足无措。
童舟找不到好的应对方法,只能采取了自己曾经最不屑的行为,埋进枕头里当起了鸵鸟,以不听不看不说的逃避战术,打定主意先避过这阵风头再来缓和关系,更是侥幸地希望事情能自己淡化解决。
可惜——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搬家的事情毕竟也不算小事,在晚饭的餐桌上,童舟低着头吃饭,再次听到了原崇的声音。
“卧室里的东西都搬走了,童舟是回楼上住了吗?”
童舟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米饭。
“啊呀。”张姨也停了筷子,声音有些惊讶,看向一个埋头一言不发,一个对于搬家的事情从头到尾没得到解释,神情却看不出喜怒的人,“这个事情舟舟没和你说吗?”
原崇淡淡地说:“没有。”
这可就有些过分了。
这下子,两个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看得童舟不禁僵了僵。
他倒也不是真的故意的,他还以为傍晚在楼梯口那里的时候,原崇没有叫住他是代表默认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说开。
……该不会是吃准了在张姨面前,他躲不过去,也不能胡乱拿理由搪塞吧?
童舟脑海里一瞬间略过了这个念头,停了一停,但只持续两秒钟,又赶紧抛开了。
不对不对,校霸什么时候会耍这种心眼?
他还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童舟抿了抿唇,自知理亏,因此先老老实实地道了个歉,才开始解释。
“我今天决定搬出来,其实也不是临时起意……”
其实就是临时起意。
“本来我到你的房间住,就是因为腿伤,现在腿伤都好了一阵子了,我自己完全没问题,就想着该回我的房间了,总不能一直在你那住。”童舟道,左手食指掩在桌布下面,下意识轻轻地抠了抠桌子,缓解紧张,“之前也是……给你添麻烦了,怪不好意思的。”
他松了口气。
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理由,甚至一开始在一起住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会住那么长时间。
住进去的原因是他自己不方便,但其实拆线之前,童舟能自由行动就已经很久了,并不需要别人照顾,然而大概是习惯了,他在原崇的房间里住了那么久,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虽然如此,搬回去也是早晚的事,客房有那么多,一直和原崇住在一起也太奇怪了。
饭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这种时候,也没什么人还有心思吃饭了。
张姨一向注重隐私,很快便看出了这是年轻人们自己的事,于是恍然一笑,早早地走了出去,贴心地给他们留出了空间。
“是这样吗。”原崇点点头,没有问童舟为什么偏在这个时候搬和为什么在他出门的时候搬——毕竟真正的原因,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只是看着童舟,缓缓道:“但是,你怎么知道是给我添麻烦呢?如果我说,我不觉得这是麻烦呢?”
那双眼睛像一潭深水。
不觉得自己是麻烦?
被两个反问句反问得心跳慌乱地快了几拍,童舟又惊又乱,猛地站起身来,抿唇不发一言,头也微垂着,下意识地不愿意和原崇对视。
是一种躲避的姿态。
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对面那人脸上的神色,罕见地划过了一丝寞落。
原崇的食指紧了紧,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继续道:“童舟,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希望你能——”
“等等,下、下次再说吧,我现在想去一趟洗手间!”
童舟连忙打断原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