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阮重笙在瀑布前站了很久,直到厉重月经过把他拽了回去。
回到房里,他将两把剑放在桌上。
“……扈月。”
阮重笙跟裴回铮隐居后,其实还是有黑衣人找上门来。
他的血似乎对那群人很有用处,所以他的整个童年都生活在被割脉放血的惶恐中,每每想起都会如坠冰窖,如步深渊。
裴回铮和落灵心一直都很疼他,可百密也有一疏。某日阮重笙出门,就又遇见了。
那时候他已经十五岁左右,缠着他的那群魔修不知为何早就安分了许多,突兀的出现让阮重笙猝不及防。
二十个黑衣人的包围让他力不从心。
这不是话本里的英雄救美桥段,更没美人来救什么英雄。阮重笙拼死也要拖这些人一起没命,可是他还不想死。
他那时出门是有别的原因。
血色中,他跪在地上,面对剩下的七个人,几乎使不出起身的力气。
然后……
阮重笙闭眼,就是那时,他不顾落灵心的再三叮嘱,在修为不足的时候强行用了扈月。
扈阳扈月是一对双剑,可这对神剑对使用者的要求也很高。尤其是扈阳,作为煞气浓厚的阴剑,就连那时的落灵心也未必能驾驭。
擅自使用扈月的阮重笙杀了那些人。
然后元气大伤,等裴回铮和落灵心赶到时……也就剩半口气了。
此后落灵心警告他,再不能同时用双剑。
“这都算什么啊。”阮重笙又看看山河戒,还有……一枚铜钱。
有些事他不曾说出口。
那日他出门……其实就为了赴天云歌的约。
可是没有等到天云歌,来的是二十个黑袍人。
他按住眉心,其实知道闻人歌是天云歌的时候,他还松了口气。至少当年的那群人,不会跟一向最痛恨邪门歪道的苍茫天云氏扯上关系。
他想了想,提笔写了封信传给吴千秋,后来又寻了机会问厉重月:“三姐跟蓬莱有什么纠葛吗?”
他坐在清泉边,晃着腿,不经意问道。
厉重月躲着他溅起来的水花,闻言稍微犹豫一下,四顾无人,老实交代了:“说来当年吴氏其实还不止吴三姐一个,下面那个弟弟年纪小又早夭,但上头还有个吴二姑娘,名作之碧。”
“那时吴家尚未彻底衰微,老家主虽然已经大限将至,但到底威信尚存,镇得住吴家。那个时候吴二姑娘时常往来蓬莱,一来二去的就跟当年还不是掌门的父亲十分熟络。十几二十岁的姑娘正是易动芳心的年纪,渐渐的就对老掌门有了些情愫。奈何流水无情啊,老掌门果断拒绝,甚至为斩断情丝准备要将二姑娘送回家。二姑娘不依,甚至……下了些药。事情败露,父亲共其师大怒,强行将二姑娘送了回去。
不料二姑娘性子烈,半路上跳了蓬莱三百里外的月出崖。这崖诡异,修为低些的都难逃一死。但二姑娘跳崖没死,却叫个……叫个无赖给玷污了,还有了身孕。二姑娘亲自打散了腹中胎儿,自己跟着没了。卧病在床的老家主一口气没喘匀,也去了。”
从此吴家嫡系,就只一个吴千秋。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惨烈的故事。
听厉重月说书般说完这段过去,阮重笙也跟着唏嘘:“世事无常。”
所以吴千秋对蓬莱始终有所回避,而蓬莱对吴家始终极尽扶持。
“这在当年闹得很沸沸扬扬,三姐那时才六岁,就被亲眷忠仆扶持着上位了。”
阮重笙却道:“我倒觉得三姐是个女中豪杰。”
厉重月附和:“可不是,力拔山兮吴千秋,河东狮吼厉重月。”
阮重笙噗嗤一笑:“谁给你们起的?”
“时天府那群没事干的!去他的河东狮吼,我就是有次追那偷我小人书的泼皮陆十三李十五,吼得大了些!而且我又没嫁人,河东狮吼冲谁啊?!”
阮重笙默然,厉重月的“大了些”,恐怕就是那种能把小孩子吓哭的大吧。
这姑娘嗓音嘹亮,好好练练声音,说不定造诣比剑法更高。
阮重笙道:“没事,双……呸,多修了解一下?”
厉重月一愣,却见眼前三师兄拔腿就跑,脑子一转,立刻反应过来:“阮三——!!!”
打打闹闹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阮重笙拎着东西在蓬莱山门前,身后站了一群人。
“师兄,早些回来啊!”
“我们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