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三郎听见浑家给自己透了底,看街老爷原不管更头儿出去兼差之事,心?中?更加笃定,便与李四郎约定了时候儿,往张大户家中?立了契约。
家主人自然是见不着的了,出来应酬的是张府上的管家,与两人约定了在二荤铺子里?头见面立了合同?。
三郎原听李四郎说过?此人,倒是个?会狐假虎威装腔作势的,虽然心?中?不以为然,如今是弟媳妇儿求了娘家哥哥讨来的差事,却也?少不得陪上几分小心?,面上和颜悦色过?去见了。
但见那?管家约莫四十岁上下年纪,生得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好?似油水里?头捞出来一般,也?难为他家主人怎的不疑惑他有些吃里?扒外的勾当?。
这管家是个?会看人下菜碟儿的,想着不过?是府上琴师荐来的人,又是个?兼差,能有什么油水可捞的,便有些拿大,及至见了面,见两个?是穿官衣儿的,面上神色又和气了些,彼此相见了,说些久仰的话。
一面吃着酒菜,李四郎因陪笑道:“二太?爷,连日?约见,都说府上离不得,不得闲儿,想来今儿宽松些个??”
那?胡管家装腔作势摇了头儿道:“哪里?脱得开身呢,只是那?小杜可恶,几次三番几次三番的催,着实叫我心?焦,说不得也?只好?卖个?人情过?来相看了,听见是个?兼差,我还纳闷儿,如今见是穿官衣儿的,才明白了。怎么这位老爷家里?嚼裹儿拆兑不开么?”
说的三郎俊脸一红,心?中?便有些不乐意,只是碍着四郎颜面,不好?发作,正?要答言,又听见李四郎笑道:“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只因我们头儿……”说着,指了指张三郎,那?胡管家听见是镇上更夫头儿,果然又收敛了些。
四郎接着说道:“才娶了大奶奶在家,他家大娘子就是原先镇上住的乔秀才家的大小姐,如今虽说父亲没了,府上总也?要维持些旧日?里?的空架子,我们头儿的那?位老岳母是个?耗财买脸的主儿,所以家里?挑费大了些,若是寻常市井人家儿过?活自然是不碍的,谁知我们头儿偏生就爱这大娘子当?家立纪、百伶百俐的品格儿,高攀着讨了来放在房里?,门第?就攀上一层去。”
那?胡管家听了这话,知道三郎是个?更头儿,自然有好?把式在身上,又是镇上乔秀才家的娇客,登时脸上就堆下笑来道:“四郎,论理?儿咱们也?算是故交了,前儿说合的时候你又不说清楚,险些叫我怠慢了三爷,早知恁的,如何选在这么个?破烂所在立定契约,少说也?要往镇上大饭庄子里?头相谈相谈才是合适的。”
三郎听了连忙微微起身谦逊,略说了两句客气话儿,那?□□管虽是粗人,到底有些见识,见三郎谈吐不俗,倒不似寻常贩夫走卒,越发不敢慢待,反倒是前倨后恭起来,赶着立定了契约,约好?了明儿晚间镇上无事时,便来张大户家中?兼差,依旧是做更头儿,手下管着十名更夫的。
三个?又吃了几杯酒,几口菜儿,便收了场,临了那?不曾吃完的四凉四热、烧黄二酒,都教胡管家一股脑儿打包了家去。
张三李四与那?胡管家分了手,在街上先走,三郎笑道:“你的这位相识倒也?有些意思,端的会变颜变色,倒比翻书还快些。”
四郎摇头笑道:“我浑家那?位师兄牵头之前就再三再四的嘱咐我,他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呢,在家时便会挑唆家主人,又最是嫌贫爱富的下作品行,旁人叫他一声尊管、官家,就好?似挖了他家祖坟也?似的深仇大恨,原本卖与人家做了奴婢,却又好?脸面不肯认,都要人叫他一声‘二太?爷’,就好?似在家里?坐了第?二把交椅一般,却不是自欺欺人可笑之极么。”
三郎点了点头道:“方才虽然不曾深谈,我倒也?瞧出来几分,这也?是人之常情,到底不是大奸大恶,也?不与咱们相干,只是你什么时候得闲儿,约了弟妹的师兄出来,我请你们吃两杯,权且谢过?他这个?中?人。”
四郎连忙摇头道:“我早已经请了这位大舅子了,他做中?人看的是我浑家的情份,倒不与哥哥相干,哥哥只记得我的情份就是了,等到何时我又什么要求的,再还了这份情也?就罢了,又请他做什么。”
三郎听见说的有理?,便不再兜揽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