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婧娘打点镖局子里?伙计们的吃食,又不避嫌疑自己要了花样子绣春囊,没日没夜的做,乔姐儿的买卖添了一个?人一份嚼过,谁知倒比往常还赚钱了。
这一日绒线儿铺交账,梅姝娘只?怕乔姐儿如今有孕不耐烦,已?经拿了散碎银钱往大银楼里?头?拾掇好了,都换了十两一个?的大元宝,清钱串串儿,进来交给乔姐儿收着。
乔姐儿见那些大元宝上头?一色绑着红绳儿,倒显得圆滚可爱,随手拿了一个?在手里?笑道:“这样瞧着当真讨喜。”姝娘笑道:“这是大银楼里?想出来的法?儿,不过是讨个?吉利罢了,听说腰里?系着红绳儿的元宝能叫来同伴儿呢。”
乔姐儿打发了姝娘,自己盘腿儿坐在炕上,闲来摆弄这些大元宝,一个?个?圆团团的,腰上系了红绳儿,好似个?大胖小子的模样儿,嘴上不说,心里?却欢喜,只?盼着肚皮里?头?的娃儿养下来也是这般圆团可爱才好。
正码着,就见三郎一打帘子进来,脱了大衣裳跳上炕来笑道:“如今当妈了就是不一样,当日咱们虽说穷些个?,何时见你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这会子倒摆弄它,还怕我养活不起你们娘们儿么??”
乔姐儿见丈夫没话找话逗她,拿了个?大元宝在手里?,摩挲着笑道:“你瞧瞧,像不像一个?小小子儿。”三郎真个?接在手中,端详着笑道:“有趣儿,一会子找笔墨来,与?它画个?眉毛眼睛搁在炕上,保管夜里?就成了精,托生到你肚皮里?头?,咱们的孩儿就是个?金娃娃。”
逗得乔姐儿笑起来,伸手夺了已?经搁在托盘里?道:“使不得,这些可是给你打点用的,恁么?会惹祸,明儿再捉进去,还不知多少银子赎你呢!”
正说着,忽然?听见外头?二道门里?,侯儿一边跑一边叫道:“大爷快从后门避一避,祸事了!”
三郎如今见过大世面,平素里?又是个?能扛事儿的,只?跳下炕去护住了乔姐儿,一面沉声?道:“做了这么?久的大柜,怎的还冒冒失失?”
侯儿道:“前?头?镖师趟子手们正挡驾,只?怕也支应不了多久,听见是州里?的学政太爷手底下亲兵来拿人的,点了名儿要锁了爷去,也不知道咱们家又怎的得罪了这位大老爷了,爷快从旁门走吧,我已?经吩咐了乔大哥套好了马!”
三郎闻言,心里?凉了半截儿,知道自己替考的案子犯了,只?是自己一个?白?身,并没有打去功名一说,也无?非就是上了大堂上头?挨两板子骂几句,倒是四郎的前?程算是完了,当中又连累县太爷温艳阳,少不得要受了上峰的斥责,逃是不中用的,此番还要多带金子少带银子备足了银票,上下打点是少不了的。
回身好生安抚了乔姐儿一番,乔姐儿前?几日听见丈夫做下那件事来,心里?就觉着不妥,但她原是秀才家里?的女孩儿,多少知道些科场里?头?的关窍,捉刀代笔的没甚重罪,若是有功名的,当堂打去了,招呼几板子放出来也是有的,况且如今家里?也算是阔气,衙门里?又有温艳阳和何大郎支应,应该是出不了大错的。
吩咐了侯儿莫要慌张,在外头?支应着,多塞些银钱收买兵士,一面拉了三郎低声?问道:“你此去打算带多少做盘缠?”
三郎想着衙门口儿上下打点,无?非就是百来两的,自家满破带了上千银子也够了,乔姐儿摆手道:“我的哥儿,说话恁轻巧。”
碧霞奴在家时曾在父亲书房伴读,偶然?听见父亲与?朋友谈论枪手捉刀之事,当日物价不如今日,尚且还要五千两雪花儿纹银,不过是个?童试。如今考秀才,只?怕没有万两是拿不下来的,若单是犯在温艳阳手里?万事好办,无?端来了个?学政大人,只?怕又是个?冬烘,若真能买通了倒也好说,钱都是人挣的,再整基业也就罢了,若是这位老大人竟是铁板一块,只?怕丈夫不好,小叔子也难走得脱……
想了一回,咬紧银牙,家里?现有的五千现银子都拿上,还要再拿房屋地契,三郎才知道个?中厉害,拦住了乔姐儿道:“到了堂上我便白?赖着,横竖是打不坏的,就是下了男监,又有二哥照应,莫要为了我失德之事赔进了本钱,来日孩子落草,好大一笔挑费。”
乔姐儿急了道:“你说的甚话?你要有事,我和娃儿还有什么?指望,常言道穷家富路,听我的,都带上。”一面唤了侯儿进来,叫他一路跟着,如今做了大柜日久,很会察言观色,若是三郎进去,外头?就靠他上下打点。
又嘱咐三郎只?管去,莫要怯官,自己后脚就派了人去请杜琴官回来商议,那唐闺臣原先就是高显城里?的斯文领袖,若是与?这位学政大人能说上话儿,拎着猪头?找着了庙门也就好了。
前?面甄莲娘、梅姝娘见势头?不好,也顾不得管家娘子身份讲究回避了,两个?亲亲热热的挽留住那几个?亲兵,安排在堂屋里?头?大吃大嚼,先将家里?的饭菜打底,一连声?儿吩咐伙计往外头?大饭庄子里?头?叫上等?酒席进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