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蔻对自己有着很清醒的认知。她或许不是第一个出人头地的,但绝对不是第一个死的。因为她比谁都惜命。
惜命的人,自然做事比较谨慎,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她不会轻易下手。
不过别人,她就不好说了。
进了陆府,自有管事把她三人拨分在同一座院落里。派了四五个丫环婆子服侍,一应物什都很周到。
钟蔻冷眼瞧着,这陆大人虽是三年来一趟京城,但绝对不亏待自己,这院子想来是买了许久,但定期有人打扫清理,是以各处都很干净整洁。就是丫头们少了些,但举止动作都很得体,不像是一朝一夕才买进府里的。
苗青和胭脂对此回任务存了势在必成的心思,因此第一面就务必要惊艳全场。她们两个很成功,这倒省了钟蔻的事。
进得陆府的当夜,就有丫环来请苗青:“苗姑娘,我家大人请您过去献艺呢。”
苗青略作收拾,便起身而去。胭脂正摆弄着自己鲜红的指甲,人还没走远呢,便朝着苗青的背影啐了一声:“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上那老儿的床榻?亏得她自诩玉洁冰清呢。”
钟蔻只当没听见。她们两个人亲近,大抵从前就熟悉的原因,私下里说些背人的话也是人之常情,但只要不涉及到自己,钟蔻是绝对不趟混水的。
胭脂瞥一眼钟蔻,想说什么,又懒洋洋的躺了回去。如今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苗青显然是不行的了,她若失利,自己上阵,多个助手总比多个敌人强。
苗青当夜没有回来,第二天自有婆子来拆了给她搭的临时床铺,淡声道:“苗姑娘不回来住了,昨儿得了大人收用,不日就抬为姨娘,老爷叫奴婢告与二位姑娘知晓,若有什么事,二位姑娘只管知会奴婢一声儿。”
胭脂哼一声表示不屑,钟蔻还是无动于衷的朝着这传话的婆子客套的笑笑。
胭脂和钟蔻自此就在陆府中住了下来。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一个屋子住着,再高傲的人也得说话。这天夜里,两人照旧早早就寝,胭脂同钟蔻道:“你可知道陆大人几时离京?”
钟蔻闭着眼睛道:“不知。”
胭脂便哼了一声道:“那你都知道什么?”
钟蔻还是闭着眼睛淡漠的道:“我只知道,每平平安安的多活一天,就是我的幸运。”
胭脂倒有些诧异,翻过身看了一眼钟蔻,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这人还真是——按照规矩,凡述职者不能在京城中久留,满打满算,陆大人也不会在京城中再等上半个月。可瞧着现在这样子,只怕他未必会带着咱们上路了。”
倒是小瞧了苗青。这一得宠,便是独宠,胭脂如此风貌,想必当日给陆成曦留下的印象绝对妖娆,可她就是有本事叫他把这念头给熄的干净。这都多长时间了,竟是没有一点要召见胭脂的意思。
至于钟蔻,她则是连和陆大人照面都没打过呢,他未必知道府里还有她这一号人。
钟蔻却极轻极淡的道:“放心吧,苗青时日无多。”
胭脂怔了下,问:“这话怎么说?”
钟蔻只说了四个字:“猜的,睡觉。”
胭脂气了个倒仰,这不是故弄玄虚吗?好不容易才开了个头,她倒好,冷冰冰的就给戛断了尾巴,真噎人啊。
胭脂何曾受过气,一抬手就是一道银光,朝着钟蔻射去,同时斥骂道:“死丫头,你敢跟我这么说话?找死。”
钟蔻伸手,双指紧夹住一枚银钗,睁开眼看了看,道:“这钗倒也值两个钱,可若是做为打赏,未免太贵了些,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敢当,还你。”
胭脂就见她手指微动,那枚银钗已经朝着自己投射了过来。她伸手一挡,那钗并没能打中她,可是捏住的功夫,她就觉得手指间生疼。
一时有些心惊,想不到钟蔻力道如此之大,功夫可见不在自己之下,真跟她闹翻了,未必能讨得便宜。当下闷哼一声,收了银钗,径自掉过身去睡觉不提。
没有两天,听闻苗青在陆成曦身边暴毙。
胭脂一心求胜,自打进了陆府就多方结交,她出手大方,很快就收买了送饭菜的小丫环,这消息便是她传过来的。
胭脂瞧着优雅而又从容用饭的钟蔻,又是好奇,又是诡异。她怎么就知道苗青活不长呢?而且,苗青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暴毙?难道说陆成曦仇家太多,竟然寻到了京城?
如果这样,真的当上了他的正头夫人,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