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北溟也不知为什么,这天晚上连空气都是酸的。
他真是特别想见识见识那小子,加加同学的一颦一笑,被那臭小子拿捏成这样,他还在那里装蒜!
“小子姓梁?全名叫什么来着?”
十音腮帮子鼓了鼓,动了心眼,老爸对她几乎可算是溺爱,别是想帮什么倒忙吧。
“不告诉你!”她想了想又说,“等他答应了,我就告诉你。”
“有机会邀请同学来家里一起排练、吃饭。”
“这个我会的,不过,你不要打主意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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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梁孟冬问及音准这事的时候,心里几乎在替十音后怕的:这样的音准,怎么考上的附中?
如果没考上……要怎么办?
十音挺自豪:“我视唱分是扣了一点,但你肯定想不到,我的听力成绩满分。”
这个成绩的确令梁孟冬吃惊,对他来说,听力科目的优秀分还算好拿,满分却是太难了。
“我不厉害,我就是运气好,”对面那个人大言不惭,两汪潋滟潭水锁住他:“为了来和你当搭档,我也得考满分啊。”
“嗤。”他移开视线,神经病。
他算是发现了,这人一贯的油嘴滑舌,说一嘴的漂亮话,其实根本就不过心。
就像那年临别,那个小姑娘攀着他的耳朵说:“孟冬哥哥,可惜我的琴是爸爸送的生日礼物,不能送给你。你妈妈会给你买琴吗?”
“会。”
“那你要好好复习小星星,下次我要教你拉生日歌。”
人类的忘性,多半都是很大的。
前阵子他和外公好容易等到父母,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餐饭。梁孟冬酝酿半天,开口问了一句:“爸、妈,你们从前一起做课题的同事,现在还都有联系么?”
孟景蓝显然是愣了愣,连梁若海手中的筷子,也是被僵握着的姿态。
他俩共同的同事,不就是指的孟冬出生之前,共过事的那些人?
那天的气氛变得比平日更窒闷些,问题最终是梁若海答的:“没什么印象了,孟冬,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没什么。刘韧下月去乌克兰,我们宿舍昨天聊起将来的事。”
“孟冬,说起出国,既然迟早要去,我和你爸还是建议你早些过去,有利于适应环境。”
孟景蓝关注的根本不在点上,但梁孟冬知道,母亲上次就透露过这个意思,她由衷地希望他离开S市,远渡重洋,至于选择哪个国家、院校、老师,于她似乎倒在其次。
“暂时不走。”孟冬对此是有打算的,“我计划高中毕业再走。”
尹老师是国际一流的演奏家,附中为了请回这样的人才,是下了工夫的。他师从尹老师不过三年,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暂无出国的必要。
况且,他垂眸望着桌面,一双乌瞳盘旋在脑海里,他有些烦恼地闭了闭眼。
意念中的那双眸子更澈亮了,盈盈笑着,萦绕不去。
那天,这顿饭匆匆忙忙就吃完了,话题没能继续下去。事实上,父母与他,是任何话题都继续不下去的,梁孟冬很明白。
此刻,眼睛的主人犹在解释:“我的意思是,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特别有效率。你别看我和你只练这首,最近我其他曲子的练习状态也是好到不行,陈老师都夸我了,问我进步怎么那么大,不过我没有告诉他我在谈恋爱。”
“哦?”
梁孟冬告诉自己不要笑。
“嗯,你还没有答应,单方面在老师面前宣布我俩谈恋爱,也太不尊重你了。”十音垂下眼帘,粉面染了一层色泽。
他没挪开眼,还是想笑。
“你什么时候会答应我啊?”
“……”
“我不逼问了,你不要急,是要想明白再答的,我会等你。不过,我以后能不能也叫你孟冬?我看尹嘉陵叫你孟冬。我们现在是搭档了,以后还会谈恋爱,不可以太见外。”
梁孟冬还是没答,他不知道怎么答,从没遇到过这种事、这种人。
她是真不知见外。她像是一团火,眸光落在他的眼睛里、话落在人心上,都是烫的。
“或者你有什么小名可以叫的?”
“没有。”
其实梁孟冬在想,那个称谓,不能算小名。
梁孟冬四岁的时候告诉爸妈说,他想要一个妹妹。后来他真的有了一个妹妹,自从妹妹来到妈妈的肚子里,全家人都喊他“哥哥”。
不过这个称谓淡出好几年了,特别是自笑笑离开之后。
“孟冬,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单独的练琴状态也特别好,我听得出来。”十音直接就不见外起来,“孟冬、孟冬,叫起来真好听,就像是一直都这么叫着你。”
梁孟冬感知兜里有东西在震,这是今天第二次震,排练时间早就到了,是他故意没掏手机。
她笑起来是这样的好看。
“你什么时候听我单独练琴了?”
“说了我听力好。”十音忽然说,“孟冬,我想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琴房外有人敲门,十音跳着跑去,门已经被推开。
她对着探进来的脑袋笑:“白社长!”
“十音你这边好了么?”
“差不多好了。”余十音看看表,“呀,今天的时间超了,我这就收拾东西。孟冬,今天是周末,今晚我社团有活动,今天先到这,下周见!”
她开始整理琴谱,没留意身边人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