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傅云琛已经穿过花园走到了门口,他赤着脚,穿着单薄的睡衣,在这瑟瑟秋风里显得分外弱不禁风。
门口的卫兵见到这么个人从屋里跑出来,都十分惊奇。
张崇岳扬声道,“拦住他!不许让他出去!把门关起来!”
卫兵闻声就去关门,傅云琛压根来不及出门,接着一群卫兵又拦住他的去路。
傅云琛气急,像头迷路的困兽般无措。
张崇岳见他那副走投无路的样子,有点心疼,赶紧带人走过去,劝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现在你是病人,不要乱跑。”
傅云琛厌恶地躲开了张崇岳,又不知从哪个卫兵身上夺下了□□,指向张崇岳,威胁道,“少惺惺作态了,让我走。”
张崇岳心道,真是不能小瞧你,都这样了还能夺枪。
“傅云琛,你看看清楚,我是救你的人。你怎么恩将仇报?”张崇岳给何副官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从后面绕过去。
傅云琛现在精神不济,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嫌恶道,“你真让人恶心。”
张崇岳见何副官已经绕到了傅云琛身后,便做了个要夺枪的假动作,说道,“你恶心恶心就习惯了——”
傅云琛只注意到张崇岳的动作,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何副官的偷袭。何副官一掌砸向他的后颈,傅云琛一懵,身体向前倾去。
张崇岳从正面接住他,责怪道,“对病人,你也下得去手?”
何副官解释道,“枪的保险栓已经被打开了。再迟一秒钟,您就中弹了!”
张崇岳见怀里的傅云琛虽是脸色憔悴,可是这狠厉劲可是一点没退,一清醒就张牙舞爪。他摇了摇头,把人抱起来,送回了房间。
张崇岳将傅云琛放进被子里,又让军医拿来酒精和棉花,准备亲自处理傅霆手背上的伤口。张崇岳瞧他睡颜安稳,面容平静,却知道他内心天翻地覆,波涛汹涌。张崇岳坐到床边,轻轻揉着傅云琛流血的手,他的手指冰冷,一定是方才又招了风寒。
手背已经不流血了,但是针头刺破了他的血管,张崇岳低头用沾了酒精的棉花细细擦拭,确保万无一失。消毒工作做完后,张崇岳抬头就吓了一跳。傅云琛已经清醒了,正盯着他看。傅云琛的眼神是冷漠的,没有仇视和厌恶,看起来情绪没有继续失控。
傅云琛瞧见罪魁祸首,没有破口骂他,只是冷冷道,“你可真干得出来。”他挣脱开自己的手,也放弃了逃脱,别过脸去,麻木地望着天花板。
张崇岳好言劝道,“你还没退烧,如果放你回去,恐怕得病死在家里。”
张崇岳不说还好,这一提,傅云琛才感觉头痛欲裂,浑身无力。本来就几天没好好吃东西,眼下又要面对厌恶之人,更加病情加重了。
“我答应赵老,照顾你三日。这三天你在我这养病,我让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要乱跑。把病养好了,你上天下地,我都不会管。”
张崇岳一副关心体恤的样子,要是放在以往,傅云琛或许受用。现如今,傅云琛不会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要跟赵老通电话。”
“知道你不会信我。这是赵老留下的亲笔书信。你总该信了吧?”张崇岳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封书信展开在傅云琛面前。
傅云琛略略看了一遍,确实是赵玉强的笔迹。
“你不请他过来,我不会吃任何东西。”傅云琛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张崇岳无奈,只得让副官去请赵玉强。
在傅云琛昏睡的那几天,赵玉强确实来过,也确实留下过书信。他愧对傅云琛,自己竟然无力挽救,要靠张崇岳一个外人出面。然而傅云琛一清醒就要见他,这让赵玉强更加愧疚。
赵玉强单独见了傅云琛,见他消瘦不少,内心更加惋惜。然而傅云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却没有一味颓废沦落,他要见赵玉强,是想问,三青帮还认不认自己这个帮主。
赵玉强老泪纵横,涕零道,“赵某无能,害你蒙冤受屈。如今你不计前嫌,还肯回来,惭愧啊!”
傅云琛反过来安慰道,“如今我被郭家所弃。放眼陵城,唯有赵老和三青帮才是我栖身之所。傅云琛没什么大本事,如果赵老还信任我,等我康复,我愿意回到三青帮,整改帮会,不再受制于人!”
赵玉强点点头,“三日后我来接你回去。你就在张将军这安心静养,之后我们联手大干一场!”
傅云琛知张崇岳是整件事的幕后真凶,但碍于缺乏证据,所以没有对赵玉强直言。他见赵玉强仍拥护自己,便重燃信心,仔细谋划起整改帮会的计划来。
赵玉强离开后,傅云琛独自坐在床上,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想他是没有时间去颓废伤心的,他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还有几千人要跟着他吃饭。他有什么理由不快点振作。傅云琛压抑住内心的千万委屈,那些过往随着那二百多步都留在了郭家,没有必要再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