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岳见他脸色气得煞白,眼角发红。心道果然你之前的沉稳安定都是装出来的。
“傅云琛,其实你心里很清楚,郭长林究竟拿你当什么!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让这一切更快地浮出水面。让你明白,你根本无须被他控制。”
傅云琛激动道,“你害死了小徐。他与郭长林无冤无仇,根本不会起杀意。是你,你将他引到一条不归路上。害他丢了性命!”
张崇岳解释道,“他死了,我很遗憾。但他的家人获得了自由和平安。”
傅云琛气道,“可那是拿命换来的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也是他自愿的。”张崇岳反驳道,“你不也正是靠搏命才获得现在的一切的吗?”
傅云琛怔然。
“你十岁进郭家,是为了照顾得了天花的郭昊天。那是会传染会死人的恶疾,一个不留神就会丢掉小命。你十八岁开始帮郭长林搞暗杀,哪一回不是生死一线。你杀秦三被寇勋追杀,要是没有我,你早就被他们抓回去了。你和寇勋决斗,一打四,几乎没有胜算,难道不是拿命在赌?傅云琛,我欣赏你,你从不屈服命运带来的不公,你总是拼尽全力去做每一件事。你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重情义,太愚忠。你对郭家的付出根本不值得!”
张崇岳一口气说出了心里话。
傅云琛鄙夷道,“你与郭长林没有什么不同!你我虽不同阵营,我对你却从没有过怀疑!可你呢?骗我喝下药酒,是为达成你的目的!你口口声声为我好,只是为你的卑鄙和不择手段找借口!”
“我卑鄙?”张崇岳冷笑道,“若我真如你所说那般卑鄙,你就不会在这里了!我用四百两黄金和一船军火,换你出来,只为得到你这几句咒骂?”
傅云琛一愣,“什么黄金,什么军火?”
“你以为,郭长林真的大发慈悲,会平白无故放你出来?他要三青帮手上所有产业的房屋地契,除此之外每月还要给他五成营收。赵玉强谈不下来条件,两边正在僵持,所以郭昊天来请我出面。我耗尽心力,好不容易凑到四百两黄金去和郭长林谈条件,以身家担保你。他不满意,还要我的一船军火。我是赌上自己的脑袋,才答应了给他。你要知道这批军火对北京有多重要,段老爷子要是知道了,非宰了我不可!”
“……”傅云琛手劲稍微松了松,“这是你自愿的,与我何干?!我被你坑害,你又来演好人,坏人好人都让你做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崇岳见他气势骤减,便抓住他手腕,道,“我对郭长林谈条件的时候,说了一堆假话,但有一句是真的。”
“一见垂青,千金不吝。”
傅云琛神色微变,眼波稍有转动。
张崇岳坦诚道,“我不求你谅解。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是你将我想得太好。你对我失望,是因为你对我有过希望。我利用小徐,是我不对。他被枪决时,我已后悔。听闻你在狱里受苦,我也后悔。桩桩件件,都是我一时心急,非要与郭长林一较高下。我是不择手段,但我没有蒙昧良心。你说过,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为救你,我可以不惜代价,哪怕倾家荡产。”
傅云琛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他道,“张崇岳,你戏演够了吗?”
张崇岳冤枉道,“我在你那早已没有信任可言,我说的每个字你都不信了。”
傅云琛扯出自己的手道,“与你这样口蜜腹剑,颠倒黑白的人,我不想多费唇舌。我想问的事已经问到了。你出去吧。明天我就会离开,我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张崇岳登时下不来台,心里大感不快。他不想就此出去,又不知如何自处。傅云琛大概是真的厌烦他,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留。两人都在僵持,谁都不肯退让。张崇岳想,要不是傅云琛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可能非得跟他在这里打一架才行。
这时,听到咪呜一声,是那黑猫又来了,却是恰巧破解了僵局。
那猫黑毛金瞳,生的很漂亮,却是个野东西。每天都来滋扰傅云琛,今日来得晚了,见屋里多了个没见过人,还有点胆怯。
张崇岳奇道,“这哪儿来的?”
傅云琛没有理睬,那黑猫跳下窗棱,看了会张崇岳,觉得这是个凶煞的主,便不敢招惹,只敢在傅云琛腿上蹭。
张崇岳一把拎着黑猫后颈,把它提了起来。
“我从没在家里见过这个。”张崇岳不以为然道,“丢了吧。”
傅云琛伸手拦住,“这是我的。”
张崇岳见他露出孩子心气儿,倒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他。
“这是在我张家,自然是我的东西。”张崇岳从傅云琛怀里把猫抢过来,“你有什么理由拿去。”
两个在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一只野猫较劲也是滑稽。
傅云琛咬牙愤慨,张崇岳连只猫都不肯留给他。
张崇岳知道傅云琛喜欢这野猫,可他偏偏不想如傅云琛的意,既是傅云琛喜欢的,他自然要据为己有。
“行了,你休息吧。猫我带走了。”张崇岳得了借口下台,便赶紧抱着猫出去了。
黑猫在张崇岳怀里叫得撕心裂肺,张崇岳一出门口,就被挠了一爪子。
“……野东西,你也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