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昊天难过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吗?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了,我喜欢你!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傅云琛没有领情,“可是你的喜欢,却是这样……”他举起自己的左手,仍然被铐在床头上。
“我那是没有办法。”郭昊天辩解道,“我不想这样对你,可是你那天太激动了,不这样做你会伤着你自己的。”
傅云琛放下手,颓然道,“你知不知道,你打中我的那一枪,差点要了我的命。”
郭昊天一听,心痛不已,忙握住傅云琛的手,“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子弹震断了我两根肋骨,震伤了我的肺叶。我的右手已经抬不起枪了。”傅云琛说得平静,但字字句句都是对郭昊天心灵上的惩罚。
“我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失血过多,危在旦夕,需要及时输血。你知道是谁献血给我的吗?”傅云琛回忆道,“是张崇岳。那个时候,你大概已经乘船离开陵城了。”
“你所谓的喜欢,是通过欺骗把我绑走,把我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哄我,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傅云琛漠然道,“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郭昊天一瞬间被打回原型,他试图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任何理由。
“云琛,我也不想的,你中途跑出来,我才……”郭昊天垂下头,认真道,“我以为你死了。我也很煎熬,我甚至想过一了百了。可是……”
傅云琛伸手拍了拍郭昊天的脸颊,轻声道,“不需要一了百了。好好活着,昊天。我没有怪你。只是我想让你知道,不要只想着你自己。”
郭昊天手在发抖,原来是他辜负傅云琛在先,他太自私了!
“对不起……”郭昊天一把抱住傅云琛,拼命解释道,“是我不对,让你吃了这么苦头!”
“昊天。就算张崇岳在可恶,他对我是真的好。”傅云琛闭上眼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经不起任何人再离去了……”
“不会的,我和晓婉都不会离开你的。”郭昊天乐于看到傅云琛在他面前示弱,傅云琛的脆弱让他错觉他们已经和解了。
“我想出去走走,你陪走走,行吗?”
郭昊天有些犹豫,但见到傅云琛脸色苍白,又加上心有所愧,犹豫道,“好吧。”
郭昊天解开了手铐。
傅云琛转了转手腕,站起身来,他身子晃了晃,轻声道,“头晕。”
郭昊天扶住他道,“可能是迷药的副作用……”
傅云琛又道,“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头快炸了。”
郭昊天闻言更是心疼,便带着傅云琛一道走出了房间。
天气尚算晴朗,甲板上,秋风乍起,这海风带着初秋的清冷。傅云琛衣着单薄,海风吹得他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可是他喜欢这种冰冷。让他很清醒,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境遇。
甲板上还站着三三两两的旅客,都是背井离乡,跋山涉水要到广州开启新生活的人。
傅云琛发现,郭昊天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都是他的追随者。正如顾真所说,郭昊天在广州革命党中混到了一定的地位,今非昔比。一旦真的到达广州,他很难脱身。
“云琛,你的手好冷。”郭昊天将傅云琛的手指搓了搓,干脆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傅云琛套上,“你的伤没好透。”
傅云琛从容地任凭他为自己披上衣服。郭昊天被傅云琛顺从迷惑了,这种默认,很像以前的时候。傅云琛对他一直都是这么纵容。
傅云琛望见了不远处的栏杆。他说,“我想过去看看。”
郭昊天警惕道,“不要了吧,风太大了。”
傅云琛露出寂寥的沮丧。
“我陪你过去。”郭昊天妥协道,“既然你想去的话……”
傅云琛走到了栏杆边,海面上金光灿灿,很不真实。这一缕明亮让傅云琛眯起眼睛。他望见了海面上若隐若现的一个白点。
这时,船身明显减速了。
“怎么回事?”郭昊天扭头奇怪道,“是不是快到那个小码头了?”
郭昊天话音刚落,便被傅云琛一把推开。傅云琛虽然功夫没有完全恢复,但这几日静坐休息,还是足以推开郭昊天的。
“云琛!”
郭昊天猝不及防,只见傅云琛瞬间翻过栏杆,站在了栏杆之外。
郭昊天吓呆了,他脸色煞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叫道,“你干什么!你不要做傻事啊!”郭昊天站起来,企图去将傅云琛拉回来。
周围的旅客都吓了一大跳。
海风飒飒,吹得傅云琛几乎睁不开眼睛。
水面波光粼粼,漂亮得像鸿意楼的琉璃。曼妙的歌声在他的脑海里飘荡,张崇岳在向他敬酒。他想鸿意楼了。那才是他人生开始的地方。
就是死,他也要死在鸿意楼的金碧辉煌里。
傅云琛扭头匆匆看向郭昊天,轻轻一笑,“郭昊天,结束了。”说罢他毫无犹豫,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几乎同时,郭昊天伸手冲了过去。可是,郭昊天什么也没抓到。他披在傅云琛身上的衣服,飘落到甲板上。
太迟了。
海面上激起水花,大海彻底吞没了傅云琛。
郭昊天丢掉衣服,正要翻过栏杆,却被人扯住手脚。
“他跳下去了!快去找啊!快去救他啊!”
“有人跳海了!”人群中发出惊呼。
郭昊天疯了似的挣脱桎梏,傅云琛刚刚还在他的面前,好好的跟他说话。怎么回事?怎么一瞬间就不见了。
郭昊天扭曲地叫道,“傅云琛!!!!”
回答他的只有阵阵海浪声。
郭昊天口袋里的金戒指掉了出来。
拼命想抓住的,留不住。
想摆脱的,走不掉。
这才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