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陈规愤怒地摔碎了身边茶几之上的杯盏。
当着皇帝的面。
这已经算是大大的失仪、无礼了。
皇帝的面孔抽搐了几下却并没有发作。
“既然早就知道了消息为什么不提前发动只要拿住了荆王拿住了陶大勇等一干首犯所有的事情都会消弥在萌芽之中。”陈规有些变调的声音在宫荡荡的宫殿之中来回撞击:“夏治言你想干什么?”
“我只不过比你提前知道三天而已。”夏诫冷冷地道他晓得陈规之所以愤怒是因为没有第一时间知晓这件事情:“而且夏某第一时间便禀告了官家。枢密还是稍安勿燥的好提前抓人?枢密一旦动手有可能将这数千边军一网打尽吗?要是走漏了消息让这些人四散而逃以后这天下还能安宁吗?以后这汴梁还能太平吗?边军的战斗力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吧?”
“好了陈枢密!”赵琐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那个逆子发动在即当务之急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将其一网打尽。”
陈规缓缓坐了下来脸色难看之极。
五千边军啊!
陶大勇、秦敏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悍将荆王亦是久历战事经验丰富在这汴梁城中一时之间去哪里寻找能与他们匹敌人的人物?
自己虽然是枢密使但事实上的军事经验可怜得很就没有正儿八经的经历过什么大的阵仗。
“京中现有捧日军天武军龙卫军神卫军合计超过五万人就军力上来说是远超边军的。”陈规道:“但如果论到组织力战斗力就不好说了。”
“五万人还收拾不了五千叛军吗?”赵琐道。
“官家这是打仗不是群殴。到了一定的数量级之后数量已经失去了意义了。”陈规摇头道:“如果让臣来说眼下京中的这五万人还真就不是五千边军的对手。更不消说现在上四军还分散驻扎于汴梁各处荆王是打老了仗的人麾下陶大勇、秦敏这些人更是沙场宿将只怕一开打他们就会速战速决各个击破。”
赵琐脸上变色:“枢密朕现在不是要听你给我说困难而是要你给我解决的办法。”
陈规沉吟片刻“官家荆王叛乱最终的目标毫无疑问自然是您所以只要您安然无恙那么他的叛乱就无法成功。第一件事您不能呆在万岁宫中了这里易攻难守叛军一旦来袭根本无法抵挡您得回禁宫去还得秘密的回去得让叛军误以为您还在这里。眼下能争取一点点时间也是好的。”
赵琐点了点头。
“第二就是防守了。皇宫太大需要守卫的兵力太多而且容易出现漏洞被敌所趁所以我们防守的重点是内宫。内宫墙高城固兵力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员有能力的战将以及足够数量的武器就可。”
“匠作营中各类武器齐备本身又在禁宫之中各类武器自是不愁但由谁来指挥呢?”赵琐不由皱起了眉头黄淳、安巍还是向海抑或是许泰?
“臣推荐张超之子张诚。”陈规断然道:“此子虽然年轻但跟随其父在河北战场之上见过不少大仗与辽人也争过锋比这些老将更有心气儿。”
“他才二十多岁能与这些老将相比?”赵琐疑惑难决。
“官家萧定难道不也是只有二十几岁?”陈规反驳道。“而且眼下正是由张诚所部轮值皇城召他们入内宫可以不动声色的从容布置而黄淳等人则由官家诏旨等叛军发动之时由他们率军自外向内围攻叛军。”
“首辅觉得如何?”
“老臣觉得陈枢密言之有理。”夏诫道:“张诚的确更为合适。一旦汴梁其它各部不是叛军对手最后便只能靠张诚所部来坚守内城以待援军张诚所部必竟是在河北打过仗的与其它各部还是有所不同。”
赵琐听得有些烦燥不已眼前这两个臣子基本上的判断就是城中数万军队不可能是五千边军的对手最多只能耗一耗对手最终还得靠张超调集外面的军队来彻底解决问题。
说白了也不过是拿绝对的人数优势来消灭掉这些边军了。
“朕的上四军就如此不堪吗?”他愤怒地看着眼前一文一武两个大臣。“如果真如此不堪两府这些年来都在干什么?”
面对赵琐怒火夏诫坦然处之这些年来他在河北路上呢。
陈规虽然恼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上四军军力羸弱他是有责任可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啊!
轮战之策便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可最终执行成了什么模样呢?
陈规一阵子气苦。
当初不就是担心荆王的心腹边军到了汴梁然后上四军又去了河北被荆王一番打磨之后又变成了荆王的人所以才把荆王给调回了汴梁看起来。结果崔昂一去就把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吗?
“官家依首辅所言这些边军虽然潜入到了汴梁但他们不可能带着全副甲仗进京吧?所以他们的第一步必然是要袭击武库夺取甲胄之类的武装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守住南北城的两个大型武库绝不能让其落入叛军之手。”陈规将那些恼人的念头抛之于外道:“只要没有全套甲胄兵器叛军的武力便要大打折扣的。”
“事发突然朕已经下了诏旨着神卫军迅速向两个武库增派两营兵马算着时间今天应当到位!”赵琐道。
陈规有些忧虑南北两个武库也最多只能容下两个营的人手问题是他们守得住吗?
皇帝走了。
夏诫和陈规却还要继续呆在这里营造出一种皇帝仍然还在万岁宫中的假象。
现在没有人知道宫中会不会有荆王的奸细。
想来肯定是有的。
陈规目光炯炯地看着夏诫即便是城府深似大海的夏诫此刻也觉得有些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