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还下着雨,但丝毫没有影响观众看热闹的心情。
湘楚河边已经挤满了人,他们或打着油纸伞,或是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有的干脆不怕雨,就直愣愣地淋着雨看热闹。
苏青宁正寻摸着打伞找个方便观看的地方,却见陶福领着他们下了马车便往一旁的醉风楼引去。
说是他们家主子已经在三楼的雅间等着了。
来过很多次醉风楼,但三楼却还是第一次上来。
这是醉风楼向来不对外开放的所在,上来之后苏青宁才发现上面全装的窗户,此时一溜烟打开,视线毫无阻碍,可纵观湘楚河全景,停在下面的龙舟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大爷。”陶福引着人过去,停在了一个穿着玄色圆领织锦长袍的年轻男人面前。
他正是陶家的当家人陶晋仁,他已然三十岁出头了,但保养得十分得宜,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皮肤白皙,眉似远山,眼神开阔,面如冠玉,看着极为养眼。
“大海兄,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可算是让我见识了。”陶晋仁温和地笑着跟苏大海打招呼,请他就座。
“陶大爷客气了,我一区区庄户,哪敢跟陶大爷称兄弟,不敢当,不敢当。”苏大海挨了竹席一侧坐了战战兢兢地把话说完。
他心里别着紧张,但好在陶晋仁态度亲柔,让他不至于慌乱的说不出话来。
陶晋仁看他如此紧张,跟寻常人见到他时的表情一样,隐隐有些失望。
转而看向他身侧的苏青宁,一见之下不由让他惊讶。
面前的少女瞧着不过十四五岁,但她似乎有些营养不良,身形不够高,瞧着才十一二岁的身高。
脸上稚气未脱,但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透出来的灵光却让人看得颇为震惊。
开始董掌柜说打禾机的图纸是她捣鼓出来的他其实是不信的,他就不信了,一个乡下十来岁的小姑娘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如何能够设计出那样繁复的东西?
经过打听后,他比较倾向于那玩意儿是他们家买的官奴沈昀所制。
但是就在刚才,看到这个小姑娘的第一眼,不知怎么他就信了。
她外形条件乍看之下不怎么样,可天堂饱满,眉眼间尽显智慧,举手投足也大气得体。
尤其脸型和她额角眉眼轮廓里显出来的阴德纹满满都充斥着福气与功德。
这个小姑娘福泽绵延,是个逮谁便旺谁的命。
陶晋仁这一打瞧,花了点子时间,一旁的陶福打量着,以为他已经尽了地主之宜,便要邀请苏大海一家人前往他们早就商量好的二楼雅间看赛龙舟。
可刚等他开口,陶晋仁便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笑着邀请苏大海一家人就留在这楼上陪着他一块儿看。
陶福心中讶然,他不明白他们家大爷怎么就在瞬息间改了想法,但他最是体贴,一切都以主子的想法为主,当下便立刻唤人上茶热情地招呼着。
不管怎么样,他家主子行事自有他的用意,信主子得永生。
坐在宽敞明亮的豪华大套间里,喝着香茶,吃着精致可口的点心,占据最好的视角看着下面的赛龙舟,苏青宁觉得她的人生都圆满了。
虽然身旁有陶晋仁这个主家在旁侧让她颇有些拘束,不过他却是一个极为妥贴的人,除了招呼他们吃喝以外,基本不言语不会打扰到他们看热闹。
所以先前苏大海一家人还有些碍着陶晋仁在场不敢多说多看,但随着下面赛龙舟正式开始,带起了气氛之后,一家人也随即活跃起来,跟着下面锣鼓喧天,激情澎湃的比赛场面激动起来。
这样一来差点失态,忘记陶晋仁这个主人家的存在。
看到一半中场休息的时候沈昀悄悄地与苏青宁耳语一声去了一趟书铺,待他回来的时候便看到陶晋仁突然把他儿子唤了上来,当着众人的面介绍了一番:
“这是犬子华宁,竟也是巧了恰好与青宁同名,莫不是天生的缘分使然。”
话这么说着,他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苏青宁身上,把内心住着一个成熟女性的苏青宁说得差点脸红,还好她坚挺,努力控制着她的面部表情。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从陶晋仁那隐晦的话里听出了他有保媒拉纤之意呢?
她悄悄抬头看向陶华宁,这个十六岁的年轻人温文尔雅地笑着,倒是没有任何不对之处。
苏青宁连忙挥开脑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告诉自己刚刚一定是闪神想错了。
人家可是君山县城的陶半城,哪里会看得上她一个乡野之地的村姑,而且拜钱氏所赐,她的名声还那样不好,人家稍加打听就要吓得远离。
苏青宁倒是轻而易举地说服了自己,可沈昀却在某个抬头的瞬间一下子读到了场中那个最耀眼男人脑中的想法:
“此女福星高照,若娶回家中,必能旺夫旺家旺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