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华宁自下衙后便一直呆在苏青宁这边。
沈昀回去后都不知道处理了多少事务,他居然还在,可真是呆得住,所以说他清闲也不为过。
陶华宁脾气好,再加上他一直与苏青宁呆在一起心情好得飞起,根本不计较沈昀不对劲的语气,反而十分认同沈昀的话:
“沈兄你说得对,翰林院编修的确不算忙碌。”
沈昀心头一梗,尤其当他看着陶华宁,发现这还是他心中真实的想法之后,他更是有一种想呕血的冲动。
他不知道是该说他单纯还是单蠢。
他说那话的意思明明是在讽刺他,可人家愣是不回避,不计较。
真是的,这样的人连怼起来都没有乐趣。
陶华宁才不管沈昀心中想什么,他只看着苏青宁,眼神痴缠,恨不能化作她身上的某样物事,这样就能跟她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地呆在一处了,不用道别,不用容忍分离。
苏青宁被两个大男人之间那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气氛给弄得有些微尴尬,当即打断道:“沈昀你觉得送冰块这个活动方案怎么样?”
沈昀看着她,他知道她会得一手制冰之法,上次她大方送他母亲一车冰块时,他就看出来了。
不过她如今竟然用到这上面,未免太奢侈了。
不过他并不是轻易显露心思之人,只抬手让苏青宁仔细说说看。
当苏青宁把她有意将制冰方子公开出去的时候沈昀立刻制止:“此举不可。”
苏青宁挑眉:“为何不何?”她想把制冰子公布出来让大家都能用得起冰,造福百姓这难道不好吗?
沈昀道:“你可知这冰块向来都是皇公贵族的专使,内务府每年需要花费巨资和人力保证皇宫有足够的冰块。
而且这向来跟普通百姓无缘,便是家底稍薄的大臣家中都未必能够随心所欲的使用冰块。”
沈昀这一次的话说得有些多,故而把冰块这事跟苏青宁分析得透透的。
意思就是冰块的事朝廷之中早就已经习惯了,也有了固定的职司来负责,这倒不算什么,苏青宁如若公开方子,他们大不了负责制冰就是,于他们的影响不算太大。
最大的影响要数对皇商黄家了。
因为每年内务府都是通过他们从沅江上游冰川把冰块凿出,再行运到京城之中的冰窖来,这一凿一运便能使得他们赚取一大笔银子。
如若苏青宁的制冰方子一出,那他们的这项业务必定大受影响。
“我明白了。”苏青宁抚着额头頗有些头疼。
她就只不过想做件好事,却偏偏有这么多的阻碍。
“那我这方子不公布总行了吧。”苏青宁虽有心想要帮助大家,但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可不会干。
原本只是起好心让大家受益,但如果因此给自己招来灾祸,那就算了。
“倒也不必如此,天家心思不可测,你不如像先前那样把方子直接献上去,由内廷司去操心,这便与你无关了。
只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这份虚名?”沈昀循循善诱。
苏青宁摊手:“这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这本来就不是我发明的方子,是前人智慧使然,我只不过是个方子的搬运者罢了。”
苏青宁浑然不在乎的态度让沈昀大为惊讶。
她说得无所谓,半点都没有把冰块之事放在心上,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但他却知晓,苏青宁此方要是献上去,那必定会引得京城三大皇商的地位颠一颠,更有甚者还有会直接影响朝堂几大派系的格局。
沈昀的沉默让苏青宁意识到此事极为不简单,是她太天真,太想当然了。
总以为这事儿很简单,她只要公布就好。
压根没想到这其中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想想,要是她没有提前跟沈昀说,直接就公布了,还不知道自己要受到怎么样的震荡。
“喏,这是制冰方子,主要就是用硝石,”苏青宁直接把方子扔给沈昀,让他看着办。
“你就不怕我拿着你这方子去请功?”沈昀眯着眼睛看她。
他在想她为什么不把这个绝好的机会给陶华宁。
苏青宁叹气:“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对于你来说,你有身份足够镇得住,我可没有,我只想好好做生意赚钱保命,别的名声威望于我而言只是累赘。”
“你倒是想得透彻,却不知,它与现在的我也不过是砒霜,而非蜜糖。”沈昀冷清地道。
现在的他的身份地位足以撑得起献方子之功,却不一定承受得住献过之后将要迎来的暴风雨。
所以他也不会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