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泰的死令众人心惊不已,王御史不可置信的望着地上了无?生气的年轻人,心中惊涛骇浪。
他发白的胡子抖了抖,握拳怒问:“宁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听信谣言,你也想死吗?”陈登恼声质问。
王御史此生最?恨别人威胁自己,反斥陈登:“丞相大人少拿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我等不过是实?事?求是,问个真相。”
宁泰的死让众人心中都有了偏颇,只是并非人人都能?像王御史这般有勇气站出来。
王御史睨了陈登一眼,朗声向高阶上的人询问,“太子究竟有无?残害手足?”
“本宫做过如?何?没做过又如?何?”太子凉凉问。
哪怕被数把利剑包围,王御史丝毫不畏:“太子殿下若是清白的,陛下病重,我等自然奉太子殿下为主。可宁泰所言若属实?,太子殿下觉得您堪登大位吗?”
太子的神色冷下去。
陈登怒斥:“不奉太子为主,你难道还想自立为王?”
“老?臣不敢!”王御史高声反驳,“臣只求一个真相!”
“请太子殿下告知雷大人下落。”
“宁大人罪不至死,请太子殿下将殿前行凶的陈登拿下!”
……
陆续有朝臣站出来,即使知道自己今天这番话说完必死无?疑,但他们仍旧不愿看见陈登之流颠倒黑白、祸乱朝堂。
太子静静打量着眼前这些人。
反对的大多数是文官,武将大多留守在边疆,留在京中的除了唐泽旭,有两人已经站到他这里。
其余武将都是纯臣,不会站队,不足为虑。
太子对这些人的反对浑不在意:“本宫确实?不知雷大人的下落。宁泰污蔑本宫,死有余辜。诸位大人若是不认本宫,那就自便吧。”
所谓自便,便是任由他们找死。
今日太和门前必定要流血,只要是反对他的人,死一个还是死一群,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
王御史被他这态度气得不轻,抬手怒斥:“太子殿下……您这是……”他本想问太子这般是否本性暴露,但想到还在章台殿的皇帝,王御史的心底骤然涌起一个不好的猜测,“陛下究竟是突发意外,还是有人谋害?”
“意外。”太子的声音愈发冷,语气间已经带上几?分?不耐烦,看了陈登一眼。
陈登会意,抬手一指王御史。
侍卫挥剑,就见王御史死不瞑目地倒在了白玉阶上。
太子眼皮都没有抬,居高临下地望着阶下的众人,对唐元海说:“唐大人,本宫对你唐家可真算是仁至义尽,一会儿唐泽旭来,你可得劝住他。”
唐元海心想还不是因为唐元明?手里有兵。
他琢磨是再跟太子周旋会儿,还是直接表态,忽然听得有人高喊“敌袭”。
一时间周围杀声四起,遍地都是兵器交锋与活人倒地的声响。
城墙上不断有□□手滚落,陌生的将士从四面八方杀进来,将两侧紧闭的宫门冲开,直逼太和门前。
为首的正?是季修睿与唐泽旭。
唐元海大喜。
太子让人盯住唐元海,陈登想去抓唐知礼。
唐知礼原本就站得靠后,一看见唐泽旭带人冲锋闯进来,他便直接朝唐泽旭跑去,在陈登反应过来前就已经到了安全地带。
季修睿这边的人虽然比太子手中的人少,但唐泽旭带来的三百精兵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太子根本就占不到人数上的优势,反而被打得节节败退。
眼看季修睿握刀朝自己走来,太子身旁的心腹立刻提刀抵在唐元海脖子前,冲唐泽旭怒喝:“唐泽旭!你犯上作乱,胆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叫唐元海不得好死!”
唐泽旭杀敌的动作停也没停,好似全然没听到。
很早的时候,唐元明?就教过他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哪怕有朝一日唐元明?被生擒,唐泽旭也不能?受威胁,该做的应该是一箭杀了他。
太子没想到唐泽旭的心智能?坚定到这个地步,眼看季修睿解决了大半人马,带着人朝自己走来,太子厉喝:“季修睿,你带人强闯皇宫,是想逼宫吗?”
季修睿脚步不停,凌厉的凤眼冷冷看着他:“本王清君侧。”
“父皇病重,本就该由本宫监国,有你什么事??你现在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本宫还能?考虑赦免你与唐泽旭。”太子心生不安。
他料想过唐泽旭的三百人会帮季修睿,但他的线报一直都说这三百人驻扎在城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集结入宫。
而且,这三百人的战力远超他想象。
可如?今他已退无?可退,望着步步紧逼的季修睿,太子厉声质问:“季修睿,你就不为太后与唐元海考虑么?你的王妃与太后亲如?母女,她若知道太后因你而死,唐家还会与你一条心吗?还有唐元海,他……”
“臣不畏死!”唐元海蓦然道。
太子一惊。
唐元海高喊出声:“陛下已立宣王为新?太子!”说完,不等太子反驳,唐元海竟然从袖中袖中抽出一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
顿时他的小腹血流如?涌,身后擒住他的人也被他这一举动惊到,下意识松开唐元海。
唐元海摔倒在,合上了眼,一动不动。
不远处的唐知礼看到这一幕,眼皮猛跳,愣了下才喊起来:“爹——”
还在杀敌的唐泽旭咬牙红了眼眶,砍飞眼前一人,手上动作却仍旧没停。
他见过太多死亡,亲人离去纵然悲伤,却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他若此刻停手,那他们才是真的完了。
“杀!”季修睿挥刀上前,刚刚片刻的喘息让他体?内晦涩的内力稍有好转,今夜必须活捉太子。
太子没想到唐元海竟然藏着杀招,顾不上他倒在地上的尸体?,眼看自己的人不是季修睿的对手,当机立断:“撤!”
一大群人护送着太子朝章台殿的方向而去。
陈登也想跑,但他的侍卫被唐泽旭杀了后,陈登一介文官,很快就被其余大人制服在地。
而这时,倒在地上的唐元海却坐了起来。
正?要追人的唐泽旭一惊:“伯父?!”
唐元海冲他笑笑,摇了摇手上沾血的匕首。
这是一把伸缩匕首,未开封的刀刃碰到阻力便会退回刀柄之中,同?时压碎内侧血囊,造成流血假象。
今日上元节夜市繁华,唐元海路过时看见有小贩在卖,觉得有趣便买了一把,想回家去逗孙子,没想到竟在这个时候帮到了自己。
“一点?小玩意儿,不用在意。去做你的事?。太后在章台殿,务必救她。”唐元海示意唐泽旭不必在意。
“好!”唐泽旭大声应下,立马带人去追太子。
唐知礼扶着唐元海起身。
唐元海高声对众人说:“先?前我随太子去章台殿,在陛下的暗示下取得一份尚未颁布的诏书,诏书上已钦定宣王殿下为太子!”
同?去的乔太傅立刻问:“你是说被太子烧掉的那一份吗?”
“正?是。”唐元海看向因为毒-发而不得不暂且停在原地调息的季修睿,率先?跪下,“臣唐元海,见过太子殿下!”
季修睿微微诧异。
朝中原本就倾向季修睿的人大喜,纷纷跟随:“臣拜见太子殿下!”
乔太傅等人虽然不知道那封诏书上到底写了什么,但看太子的反应就知道肯定是对他极为不利的内容,否则他也不会着急烧掉。
太子当着众人的面都这般狠辣,确实?不是明?君。
乔太傅跟着跪了下去:“见过太子殿下!”
魏王懵懵地站在原地,早就在太子杀人的时候,他就傻了。
他从未见过那么可怕的五哥。
直到允王用手肘捅了他一下,魏王才回神,着急地问:“那父皇到底是自己病下的,还是太子……我是说五哥……”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等太医看过之后再说吧。”季修睿扫了眼其余还有些没认他为太子的人,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此间事?宜由唐大人负责,其余人随我去捉拿逆贼。”
季修睿留下了一队侍卫给唐元海,自己则带着其余人飞速追向太子离开的方向。
允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感到纳闷:七弟这身体?到底好没好?
……
章台殿内,太后听着外面想起喊杀声,微微一笑。
按照唐泽旭的性子,肯定会跟着一起来看皇帝的情?况。他当时没来,太后便猜到这孩子机警,可能?已经逃出皇宫,定能?想办法?来救她。
如?今一听外面的动静,太后便知救兵来了。
殿中除了不能?动的皇帝与不敢动的石忠,其余都是皇后的人。若是外面的救兵冲进来,皇后能?在被擒之前先?杀他们灭口。
太后可没兴趣给皇帝陪葬。
她从玫瑰椅上站起身。
自打外面乱起来,皇后的神经就一直高度紧绷。一看太后有所动作,她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更衣。”太后看也不看她一眼,嫌恶地往净室走去。
净室有且只有一个出口,里面只有两扇狭窄的高窗,只能?供猫咪通过。
皇后纳闷太后怎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出恭,但如?今她更担心外面的局势,没心思去多想。
她让人盯着净室门口,以免太后不小心溜了,便没再把太后的这一举动放在心上。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太后都没有出来。
皇后身边的兰琪感到不对劲,进去瞧了瞧,净室里竟然没有太后的身影,反倒是两扇狭小的高窗开了一扇,窗户下还放着一张小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