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意不躲不闪地直视她:“我爸是不瞎,但也没万能到想要什么就能得到。”
“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她不是迟临行想带到哪就可以带走的。
谜一般的对话结束在迟临行推门进来的那一刻。
迟意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孔明月方才的话,好在她平时话就少,所以吃饭时走神想事情没接迟临行暖场的话也没被怀疑。
孔明月吃了几口便搁下筷子开始玩手机。
三人再度以不欢而散收尾。
不过这次孔明月没用迟临行送,刚从餐厅出来,一辆极酷的摩托轰鸣而来,甩尾挡在门口。
摩托车后座的女生跳下车,将头盔摘掉甩甩头发,黑的发,白的脸庞,格外惹眼。
“尤锐,这!”
孔明月冲来人摆摆手,然后对迟临行说了句“我和我同学玩会,晚点自己回家”,便雀跃地跑过去,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眼睛却直直地长在旁边摩托车上。
“我们骑这个走吗?”
“你想得美。我哥只是送我过来,还有事。我们自己打车走。”见孔明月露出沮丧的神情,尤锐又说,“一会我们去开卡丁车。”
“欧耶!”
餐厅外有不少等着接客的出租车,孔明月头也没回地拉着尤锐去坐车,倒是尤锐扭头朝迟意这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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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临行把迟意送到胡同口,递过张卡:“自己留着,不要告诉你妈。”
迟意一路都在想尤锐那眼神,炽烈的、勇敢的、直接的,她有着与迟意截然相反的性格。被突然喊住,迟意淡淡地哦了声,摸索着卡片上的纹路,组织语言。
迟临行先问道:“她最近还经常不着家?”
“嗯。在忙的项目要开机了,她过几天得跟组。”迟意抠着手指说,“她难得能在家休息几天。”
就算在家也闲不瞎,每天电话会议一个接一个,时常是正和迟意聊着天,合作方就电话来催给剧本反馈。
“让她别太累。”迟临行叹气。
迟意轻易便在他眼里看见了心疼,忍了忍,终于问出口:“爸,你和妈妈为什么离婚?”
两人是默契的,更是最懂对方的。正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分开时才会被伤得那么深。
迟意走进院子,脑袋里回荡着迟临行打发她的话“你还小,以后就懂了”,可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如果可以,好想18岁快点到来。
“你当我钱是大风刮来的?”迟意刚扶上门把手,便听到宜佳禾在发火。滴溜当啷一阵响,迟意连忙开门,宜佳禾摔的眼影盘正崩到自己脚边。
见到迟意回来,宜佳禾深吸口气,敛走大半的火气,握着手机回了房间。
迟意杵在原地盯着主卧方向,听见虽然还在争吵,但宜佳禾已经渐渐在克制,认真讲道理。
迟意移回视线,换了鞋子,一点点收拾这一地狼藉。
宜佳禾打完电话出来时,迟意已经回房间写作业。英语卷子铺在桌面上,迟意用笔勾着句子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宜佳禾是大人。
大人解决不了的事情,她这个小孩子也帮不上忙。
她要听话些,让大人省心。
迟意一旦把题目看进去,专注力便十分集中。期间连宜佳禾因为和她说话没人应推门看她都没意识。
写完了一套卷子,迟意摘掉耳机,揉了揉捂热的耳垂,打算去找些吃的。
东西没找到,看到了宜佳禾在门上冰箱上留的字条:家里没吃的,桌上留了钱,你自己出去吃。
她还是打开了冰箱,看到空空如也格子,那明明知道结果却还不死心想要去撞一撞运气的侥幸心理再度落空。
这种怅然的情绪很快被打断,因为她发现最下面那扇冷藏柜的门被没有推到底的置物格卡住,很难关紧。
迟意无法,只得蹲在冰箱旁去调整置物格。放在里面的啤酒炸掉了,宜佳禾只把碎玻璃片捡走丢掉,关门时更是随手一带没关住,导致置物格被新结的霜冰冻住。
迟意用刀刮了半天都清理不动,束手无策。
江润如就是这时候发了消息过来,一连发了六张照片。
“看!酷不酷!”
迟意丧气地蹲稳,下巴垫在膝盖上,两手绕在前面回复:“酷。你去开卡丁车了?”
“是阿遂开的,我就戴了戴他的头盔。”江润如催她,“你帮我选两张最好看的,我要发空间。”
迟意选好告诉她:“我喜欢这两张。”
“所见略同,不愧是姐妹。那我发了,你记得去给我点赞。”
“好。”
迟意捧着手机等江润如发动态,视线落在对话框里那句“江遂开的”上,微微出神。
“发完了。”
看到江润如的消息,迟意才切到空间,入眼第一条便是江润如的动态。
九张图。
拍了很多人,陈予光、李恩宇。她甚至看到了孔明月和尤锐。
以及最中间那张是坐在卡丁车里刚摘头盔,回眸一眼万年的江遂。
迟意这才想起,江润如下午问自己放学后有事吗,但自己因为要和迟临行吃饭拒绝了。
他似乎很喜欢红色。打篮球球衣是红的,卡丁车的赛车服也是红的。
头发被压得有些蓬乱,良好的光线让他皮肤白得通透,一双睿智明亮的眼眸里藏着星辰大海。
迟意只觉自己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手指颤抖着,将这张照片保存。
冰箱喷洒出的冷气冻人,迟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后,连忙把冰箱门半掩住躲远一些。
江润如的消息不断弹出来:“你说阿遂为什么这么帅!明明都姓‘江’,怎么不一个待遇。”
迟意也看到了评论区,很多她认识的不认识的id都在问中间那张小哥哥是谁,问还有没有江遂更多的图多发一点,问他有没有女朋友,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这些各式各样的问题,都掺杂着一句统一的评价:“好帅啊!”
迟意还是在这些天花乱坠地夸赞中,看到了那条:“不愧是我锐姐看上的人。”
雷电轰鸣,暴雨如约而至,迟意被强烈的亮光晃得眼角发疼。
她忘记自己回没回复江润如的控诉,却被迫记得,自己在这场绵延了整个周末的暴雨中,踩到地板上的碎玻璃碴,脚心的位置留下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