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定远侯府小侯爷的生辰宴,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凡夫俗子呢。
陆婉吟一?瞬镇定下来,那边男人也甩完了手,赶紧后退三步,拱手道:“抱歉,惊扰了小姐,那个……不知该从何处出府?”
陆婉吟深吸一口气,她端端正正朝男子一?福身,脸上摆出笑,“方才过来时前头有婆子可问路,公子可随我走。”
“多谢小姐。”赵善拱手,跟在陆婉吟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后便见?一?条挂着红纱笼灯的房廊边立着不少婆子和女使,也依稀能听到前头宴会的喧闹声。
赵善惊喜道:“终于寻到路了。”
陆婉吟听到他略显天真的话忍不住发笑?。
“三公子。”突然,赵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扭头看去,就见扶苏面色不善地站在不远处……瞪着他?
赵善觉得有些委屈,他不过就是走错了路而已嘛。
“咳,不小心走错了路,多亏这位小娘子。”
赵善侧身让出身后的陆婉吟。
扶苏一眼看到陆婉吟,正对着赵善笑?得跟朵花似得。可一看到他,就敛了大半,那笑虽挂在脸上,但怎么看怎么假。
对着别的男人就笑得那么开心。
扶苏眯眼,胸口涌起一股醋酸之意。
陆婉吟朝扶苏远远一?福身,道:“我先走了。”话罢,小娘子盈盈转身,青丝乌发飘散,垂落于香肩细腰之后,像一匹铺开的绸缎。
房廊冗长,她缓慢行走,身影渐消失于漫天昏暗之中,像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抹光点。
陆婉吟走得不快不慢,故意显出窈窕身段,她清楚的知道在这样灯色朦胧的环境下,自己的背影是多惹人遐思。
对付男人,最劣等的法子是千依百顺,稍有些手段的是若即若离。可在陆婉吟看来,你该让男人求而不得,心痒难耐、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才能勾住他的心。
扶苏攥着手中折扇,眸色收紧,如盘桓于深山洞穴内的蜘蛛网一?样,牢牢抵住她纤弱的身影。
他知道,她一直都在勾引他,欲拒还迎,半遮半掩,跟别的女人一?样。
可其实,她跟别的女人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是她太虚伪,太阴险,太贪慕虚荣吗?不,是她即使如此,他依旧不可避免的被她牵动了心。
男人立在半明半寐的月色中,脑中混沌又清晰,仿佛被一根细线勒扯成两半,这边站着他,那边跟着她。
扶苏知道,他动心了。
可是他更知道,这个女人不爱他,爱的是他的家世。
扶苏视线下落,走到他面前的赵善心虚地伸手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就是想看看定远侯府晚间的夜景,没想到正遇神女下凡替我指路。”
“太子殿下觉得我信?”扶苏一脸阴冷。
赵善:……不信,可是你拿我没办法呀。
赵善拍了拍扶苏的肩膀,“我就是觉得你孤家寡人一?个太过可怜,难得见?你对某位小娘子上了些心思,就想看看到底是哪样的女子,竟能入咱们扶苏公子的眼。”
“我对她……”
“哎。”赵善打断扶苏的话,语重心长道:“长情,有些话不是用嘴说出来的,你嘴上说没有,心里却是有的。”
赵善的话像他戳在扶苏心口的那根手指一?样,异常犀利地戳进扶苏心口,利刃似得剥开他的心,显露出里头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
“这位小娘子人美心善,虽出身低了些,但我知道,你不是看中这些的人。”
听到赵善对陆婉吟的评价,扶苏冷笑一?声,“呵。”然后一脸嘲讽地伸出两根手指隔空对着赵善的一?双眼睛戳了戳,又点了点他的脑子。
赵善:……虽然不太懂,但莫名觉得侮辱性极强是什么?意思?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我已经问过柔儿。”赵善的语气陡然轻下来,“是柔儿的不对,我替她向你和莲儿道歉。”说着话,赵善撩袍,竟就要向着扶苏下跪。
扶苏被惊到了,他一?把托住他的胳膊,还没说话,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声音,“太子殿下。”
赵善一?愣,而后躬身道:“师父。”
天色太暗,他竟没有看到扶苏身后正巧走来的扶清摇。想是发现他不见?了,这父子俩便一?起来寻他。
扶苏朝赵善轻摇了摇头。
求子娃娃一?事,扶清摇并不知。
赵善面露愧疚,朝扶清摇行礼时腰背弯得深深。
“太子殿下,今非昔比,您要注意安全。”扶清摇皱眉看着赵善提醒道。
福祸相依,巫蛊之案后,明白人心中都清楚。圣人放弃了这个计划,放弃了摧毁定远侯府,也就是下定了立赵善为太子,将他培养成下一?任帝王的决心。
今年夏日,是赵善获得圣人恩宠的开始,也是他成为靶子的开始。朝廷之上,所有敌对的矛头都将对准他。
“是。”赵善恭谨拱手。
“天色不早,青路,送太子殿下出府。”扶苏朝青路吩咐。
“是,公子。”
赵善随青路去了,扶苏则依旧站在原处没动。
扶清摇立在扶苏身侧,与他一?道看着赵善的背影,突然开口,“刚才与你们说话的,那是谁家的小娘子?”
扶苏一顿,实话实说道:“兴宁伯爵府家的。”
扶清摇皱眉,“兴宁伯这个人我听说过,品性不良,难免家门不净。”
家门不净。
他何尝不知。
空气流淌,浸着春日花香,扶苏却仿佛闻到了那股独存的女儿香。
赵善从前头房廊拐角处过,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微晃动,在月色下划出一道莹白光色。
扶苏突又笑?一?声,眸色却极寒。
确是家门不净。
陆婉吟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那么自私的一?个女人,会帮一个不相识的陌生男人吗?
不会,她不会。
那她为什么?又帮了呢?自然是看到了这枚玉佩。
呵,玉佩,龙纹的玉佩,普天之下谁敢佩戴?除了皇子便是圣人。
她总是那么聪明,那么懂得把握机会,就像她耍的所有把戏,都只是因为他是卫国公府嫡子而已。
扶苏望向房廊深处,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最后的影像,小娘子飘忽窈窕的身形如鬼魅般印在他漆黑暗沉的瞳孔之中,直到他尽力克制,才缓慢消逝。
扶苏突然想到一个恶劣的主意,让她爱他,让这个虚伪的女人尝尝苦头。
扶苏脸上露出真诚的笑?,他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他怎么之前没有想到呢?
像她这样的女人,就该得到这样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啊呸,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