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杂货铺,名如其实,就是卖卖古董,卖卖杂货,也是陆压在人间的居所。
其实古董杂货铺一开始也不叫这名字,原名叫镇邪司,意思是镇压邪祟亡魂,也是地府在人间的合法滞留点。
譬如那些无名无姓,没有查清死因,心愿未了,怨气太重等等一些原因无法渡黄泉,过奈何的鬼,都会在死前所属的镇邪司滞留一段时间,事情解决了,才能去投胎。
每个地域都会有一个镇邪司,配备一个引渡人,引渡人每五百年一换。
后来有引渡人提议,这个名字太显眼另类,容易引起人类的怀疑,阎王这才大手一挥,让引渡人自己看着办,想改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暴露身份。
所以这才有了如今的古董杂货铺。
此时,陆压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嚷嚷声。
陆压抖了抖伞,附在伞面的水珠立即呼啦啦的四处飞溅,屋檐下干燥的地面立刻像是点了墨点一般,水珠所到之处都成了深色。
抬手放进门口的一个大陶罐,陆压推开门。
里面的吵闹声立即变得清晰。
“死桃子,我告诉你,你再抢我的零食我就不客气了!”
“呵”不屑的嗤笑声之后,只听见那道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本事打我。”
中间还夹杂着咔嚓咔嚓的薯片声,语气有恃无恐,欠揍到不行。
“你你你…………”
陆压进来就看见这么一幕,一个脸上略带婴儿肥的少年气得满脸通红,一手指着躺椅方向。
躺椅是背对着他的,所以从陆压这个位置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不过那个发冠倒是很眼熟。
带着眼镜的少年头发毛绒绒的,因为主人的愤怒还一颤一颤。
下一刻,只见他的脑袋上砰一下,冒出两只像枝桠的小角,场面堪比大变活人。
要是现场有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活生生的人怎么会长角?
少年顶着两个角还浑然不觉,他收回手,双手抱肩,恶狠狠地道:
“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是我不想动手而已。等陆压回来了,我就让他赶你走。”
话音落下,陆压就弯了一下唇,抬手一边拉外套的拉链,一边道:
“什么时候我这儿成托儿所了?”
“陆压!”少年听到他的声音,一扭头,眼睛都亮了,他飞快地跑到他的身旁,然后指着躺椅愤愤道:
“你回来得正好!快把他赶走,他一来就抢我零食。”
这时,那个脑袋终于动了,他刷的从躺椅上坐起来,然后腿一蹬,躺椅就自动转了个圈,后脑勺的主人也得窥见。
一身白色锦衣,束着发冠,不是今天那位少年又是谁。
不过此刻他怀里不仅抱着一包超大的薯片,还有一桶比他的脸还大的冰淇淋。
就在说话间,少年又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了一勺冰淇淋,许是很喜欢。那一瞬,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很是满足地舔了一下嘴角。
那表情与动作,像足了吃到鱼的猫,明明很喜欢,却又不表露,依旧一副高贵而矜持的样子,然后似是赏赐般地摇了摇尾巴,告诉你,一般般吧,我可没有很喜欢。
等吃饱喝足了,少年才又懒洋洋到:
“谁拿到就是谁的。”
站在陆压身旁的少年咬牙切齿道:
“不要脸!这明明是我买的。”
陆压看了一眼躺椅上的少年,一边走一边道:
“桃隐,以后不准向人类使用搜魂术。”
搜魂术对他们没什么影响,但是人类的精神力太过脆弱,经不起术法带来的后遗症,轻则记忆混乱,重则直接疯掉。
靠在躺椅上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冰淇淋,恍若未闻。
“就是,你看你,一来就给陆压惹麻烦,要是换成我,我早就不好意思了。”眼镜少年叉着腰,一副看麻烦精的样子,眼神嫌弃到不行。
被称为桃隐的少年用勺子指着他脑袋上的角,讥讽道:
“你还是先收一下你的鹿角,再和我说这句话。”
“什么!?我的角又出来了?”眼镜少年一惊,连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果然摸到了脑袋上的角。
这时陆压边往杯子里倒着水,边笑道:
“鹿衔,你要是再露一次角,按照约定,我就要把你送回去了。”
鹿衔是只未成年的鹿精,按理来说他是还不能出妖界的,奈何他一出生就体弱,无法承受妖界中浓郁的灵气,他父母无奈,只能把他送到了人界。
而陆压千年前追捕一只狼妖时不小心受伤,刚好为鹿族所救,如此便欠下了一个人情,所以鹿衔就到了他这里。
这一住,便是五百年,如今鹿衔已经六百岁,再有一百年,他便能回妖界。
不过因为鹿衔修为不足,还不能完全控制形态,所以每当他一生气或是激动的时候就会露出鹿角。
若是只有他们还好,道这间铺子时常会和人类打交道,若是他哪天不小心现了原型被发现了,便会非常麻烦。
所以他和鹿衔约法三章,这第一条便是不能露出原型超过三次,不然就直接把他送回去。
鹿衔也不是没回过妖界,只是在人界待了那么久,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模式,所以打死他都不想回那个连信号没有,游戏不能玩,还鸟不拉屎的地方。
鹿衔一听到这儿,立马就慌了,他摆着手解释道:
“这次不算,现在又没有人类看见。”
“你若是听我的话,好好修炼,就不会控制不住了。”陆压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坐到一旁的木椅上,顺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鹿衔气到无话可说,最终瞪了桃隐一眼,恶狠狠道:
“臭桃子,你给我等着。”
说完就气冲冲的一掀帘子走了,只留下堂门上的帘子在微微晃动。
这时,有个身着一身黑衣的青年嗖一下凭空出现在陆压的身后,他束着长发,腰侧还挂着一把剑,气息冷冽阴郁,即使离他远远的,都会不自觉的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陆压头都没回地问:
“如何?”
他这一句没头没尾的问题,连一旁专心挖着冰淇淋的桃隐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身后的青年双手抱拳,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