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元白调笑着重新打开平板:“我还以为你会是个昏君呢,没想到还挺勤政?”
范寻无声望着他,邓元白不以为意,顺着中断的话题兢兢业业地汇报。
半小时后。
在反复打开微信又退出的过程中,范寻顶不住无形的压力,主动发去消息。
范寻:结束了。
这次却半天没有回音。
看看时间,范寻知道对方在训练,不多做打扰,也开始做起手头的工作。
金乌是他发起的公司,但他实际要做的工作并不多,邓元白是他高价从国外拉回来的职业经理人,自然是要拿钱办事,他要应对最多的,是FunStone这个庞然大物。
傍晚,陆信大约是结束了一轮训练出来吃晚饭,范寻收到了回复。
LUKS:等着我问?
范寻捏着手机,瞬间陷入强烈的天人交战之中。
范寻:……不想说。
LUKS:。
陆信拿着热咖啡当水喝,看着自己无情的句号,禁不住笑了一下。
其实范寻要是铁了心的不说,自己似乎也问不出花来。
想想那两年,陆信不自觉地开始心软,正想着要不算了,那人竟然发来两张图片。
陆信惊讶地打开,只掠过一眼便愣了神。
第一张图片是一个朋友圈的截图。
发动态的人是曾经也在NGup青训过的MAX,现在是PTA战队的首发。这人很自来熟,是当年唯一能和自己还有范寻打好关系的选手。
这条朋友圈陆信也是刷到过的,甚至还留了评论。
MAX发的也是个截图,截的是董敬的动态,配字:看不懂现在的电竞圈。
范寻发的第二张图片就是MAX截下来的内容。
那天陆信过生日,队里帮他庆祝,吃喝玩乐大半宿所有人都很高兴肆意,包括他自己。
董敬发了一张合照,里面只有陆信和他,配的文案很简单:祝我哥生日快乐,顺便官宣。
照片里董敬侧着脸撅起嘴亲上陆信零星挂着奶油的脸颊,寿星本人笑得眉眼温和,少了许多淡漠和懒散,放任身边的人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
似是还嫌这些不够造作,截图中董敬朋友圈下面的评论区更是一片狼藉。
[恭喜恭喜。]
[终于还是拿下了吗?]
[继老mo之后,电竞圈也逐渐gay化了吗?]
[有被甜到,谢谢。]
[小情侣同进同出还能一起夺冠,我慕了。]
陆信放下咖啡,头皮上的僵硬一路风暴过境般蔓延到后颈。
两年过去,这条朋友圈早就消失在他的记忆里,根本不值一提。
可对于范寻来说呢?
陆信看着那条“同进同出还能一起夺冠”,胸口滞涩得甚至有些抽痛。
这是他和范寻之间最深的伤。
被人无意间踩中的滋味比他乱吃东西犯病还要尖锐。
他大概能猜到范寻误会的主因。
陆信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
小的时候叛逆独性,除了范寻他不屑交任何其他朋友。高中时更是狂得没边儿,除了在范寻那,外人印象里的陆信就是个扎手又个性十足的普通同学,可能会好奇远观,却很少主动靠近。
如果陆信没有变化太多的话,是绝不会允许董敬做出这么越界出格的行为。
可照片里,他就是接受了,看上去还接受得十分坦然。
董敬是个直男,圈里都知道。
他平时皮起来喜欢故意gay队友闹着玩,大家也清楚,姬耘提起兴致了还会更过分地反gay回去。
但范寻是圈子外的陌生人。
他没进来过,根本不会不了解这些无足轻重的事。
陆信手脚发木地走进阳台,唇角叼着烟,用空闲的手左右慌乱地翻找打火机。
范寻来DE后他就没再抽过了,换洗衣服时也干脆忘了随身带着根本用不到的东西。
他出神几秒,缓缓拿下烟杆夹在两指间,拇指划着屏幕顺着联系人找到MAX那条建在的动态。
自己在他下面评论了一个:看不懂就退圈。
那时的范寻没有他新账号的好友,大约是没能看到他这个更加引人遐思的发言。
他沉重地吐出口气,空着的手缕上磨蹭脸颊的发丝,手掌停在头顶,心底压抑得难受。
另一边,范寻从旧手机里硬着头皮调出“证据”,走了坦白从宽的路,将错过两年的“罪魁祸首”发了出去,却半晌没有回信。
直到他下楼准备吃饭,刚上车,手机提示音响起。
LUKS:以前不会这样。
LUKS:那天收到一个礼物,很开心,就随他们闹了。
范寻怔愣地坐在驾驶座,系安全带的手慢慢松开,安全扣“啪嗒”一声打在车门上,他却毫无所觉,只怔怔看着手机。
陆信也发来一张图,是一块装在高端木盒里的限量手表,盒盖大开,表盘映着光,隐隐可以看出上面反射的人影,从装饰绒布到造型设计都透着肉眼可见的昂贵,表带旁边插着一张单薄小巧的贺卡,字体熟悉内容简单:生日快乐。
LUKS:那天拍的。
陆信有个随手拍东西的习惯,高兴了拍下来,喜欢的拍下来,每每调出摄影功能都是他心情十分不错的象征。
生日那天,他只拍了这块表。
范寻看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胸口“砰砰”的越跳越乱。
LUKS:太张扬了,所以就没怎么戴过。
发完消息,陆信斜靠着阳台栏杆,双眼失焦地望着楼下正在遛狗的住户。
如果带了,范寻应该能看到。
可除了刚收到时的试戴,他偏偏从没拿出来过。
电竞选手买几块表不奇怪,但一块足以换套房产的表就实在解释不过去了。
收到礼物之后他还亢奋了四五天,以为那人很快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结果……
LUKS:抱歉。
范寻被这沉重的两个字刺得头疼,他放下手机,出神地看着仪表盘。
车里沉默许久,几分钟后,突兀地响起一声咒骂。
“操。”
他皱眉闭了闭眼,仰头靠上颈托,突出分明的喉结时不时上下滑动,似是在平复说不清的心情。
两年前他明目张胆地回国,那个全家人都拧不过的大腿终于到了头,他再也不用被挣脱不掉的无能为力束缚,回到国内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自己的名义给陆信送去分开以来的第一份礼物。
他把那块表当做一个暗示,陆信也是。
却因为一条无厘头的朋友圈,一个等了两年,一个失望了两年。
“操。”范寻又低低地骂了一声,手机忽然响起。
他看着来显心里猛地窜起难以阻挡的热度,静了静神点下接听。
“喂。”
陆信的音色带着沙,穿透话筒刮过范寻的耳膜。
“喂。”范寻回应着,声音也没正常到哪去。
“你,吃晚饭了吗?”
范寻听着堪称温和的询问,整个胸腔都活似烈日里融化的冰淇淋,软成一滩,还泛着不可忽视的甜。
“没有,刚下楼。”他垂下眸子,同样温声应着。
阳台里的陆信摸上脖子,低着头单脚踩在栏杆底,问:“那要一起吗?”
手机另一边的人笑了一声,说:“出去吃?”
陆信扬起嘴角,“好。”
“等我,我去接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