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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章十八(1 / 2)


十一月初某个晴朗的下午,结束课程的曲依如常随潘梓婷去社团报到。

两人刚踏入小楼,便因入口处右侧阶梯上的一个人影惊驻:夕阳透过干净的窗玻流入室内,轻盈地洒在阶梯的扶栏上,那浅咖色长发盘成髻的女孩一手扶着略微泛黄的墙面,一手提起绣有金色细花纹样的藻绿色裙摆款款步下阶梯,本就美丽的脸庞只画了极淡的一点妆,倒是眼角那标志性的泪痣衬得人格外妩媚。

“好漂亮啊……”

潘梓婷忍不住赞叹。

“不愧是系花,”只见楼下一个男生冲身边同样看呆的另一眉目清淡的男生道,“校庆结束,记得帮我跟王琪要张合影啊。”

经同伴这一调侃,杨晔神色别扭道:“这种事你自己去就好,干嘛找我……”

对方却不依不饶:“近水楼台嘛……”

静静打量那眉目清淡的男生,曲依俄然回想起上次和靳坤值日时的情景……

下一秒,伴随“咔嚓”的轻响后快速闪过的一道白光,只见楼内一个举着相机的女孩兴冲冲跑过来,边欣赏王琪身上华丽的衣裙,边惊叹道:“天哪——太美了!”

迎向满面含笑的任颖姗,王琪不禁打趣道:“到底是搞新闻的,为了收集素材真是半点儿好话都不吝啬。”

“看你这话说的,”摸摸额前略带自然卷的刘海,那女孩笑道,“除了我,还有谁能把你拍得那么美?”

“哇塞,”拿了球拍与田玊从一楼活动室出来的梁媛媛定睛一瞧,“这就是,校庆要穿的戏服吗!”

王琪得意地点点头。

“真的好漂亮。”连田玊都咬着指甲道。

“当然啦,”与王琪同来的贺静道,“她可是女主角啊。”

见大家皆是羡慕不已的样子,恰好与蒋斯远结伴而出的辛凯挑眉一笑:“男主角呢?”

“他是广告设计专业大一的……”话说了半截的王琪目光一顿。

感到身后的光线忽然被削弱了一些,曲依侧身回首,迎面便是厉修深邃的双眸。

“怦……”

一下——

“怦……”

两下——。

“怦……”

再一下——

愣愣注视男生干净整洁的衣襟,曲依开始兀自想象那被硬实胸膛阻隔了的,一下又一下的心跳——那在至危之时,将她紧紧抱住的人的心跳。

从医院回来那晚,她就想了很久。她早该意识到的,地铁里,学校里,友谊赛的时候,在山上的时候……如此多的线索,无一不在提示着,那个她一直在寻找的人,就在她身边。

“那天被劫持的人……难道就是你?”

那天下午,在病房里,他并未否认她的疑问。

厉修,竟然就是那个救了她的人……

“不进去?”

片刻,见曲依只是呆呆地看着,厉修提示道。

“哦,你们怎么不进来,要去球场咯。”

话音未落,曲依便看见闻蕙芯从活动室内走出来;紧随而出的,是一个麦色肌肤的高挑男生——

“走吧。”没等曲依眼中的微讶再多延长一秒,厉修示意了她一句,便越过大家向活动室走去。

“呃……”被他这样没看一眼就抛在脑后,王琪失落的目光转又刺向曲依: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厉修刚才,居然主动和曲依说话——到底是为什么,自从那次秋游回来,他对曲依的态度开始不一样了!

出于高中同窗两年的经历,王琪一直自诩对厉修了解不浅。他是她有印象以来见过的最出色的男生,虽然仰慕者众多,但个性严肃的他和女生之间总保持着一段距离。她见得最多的是他冷漠地将追求者们一一回拒,而私下主动与异性攀谈的情形,迄今也仅限对闻蕙芯而已。因为确定闻蕙芯于他而言只是朋友,虽然有些嫉妒,她也渐渐不那么介意了;可曲依,既不是学生会成员,也不曾与他相识,却轻易得到了注意,实在匪夷所思!

不单王琪,在场众人也对这一幕颇为不解。

“我们先走吧?”闻蕙芯转头对靳坤微笑,为方便活动,她今天特意将头发束得比平常略高一些。

辛凯也不忘提醒后面的人:“最后走的人锁好门!”

缓缓走至靳坤身畔,曲依不禁抬眼看了看他,借助室内不算太好的照明,她轻易便发现了他鼻梁上淡淡的痕迹——距离秋游那日发生的意外,至今还未过半周,尽管知道他受了伤,但因为他与闻蕙芯的接触忽然变得频繁起来,她尚无机会当面向他询问伤情。

看着闻蕙芯在他身边出现的次数不断增加,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每次看到他们在一起,就会自觉生出“不要去打扰”的念头。

见她莫名停在靳坤面前,潘梓婷伸出小手,轻轻揪了揪她的衣摆。

凝固在眼中的一星光亮微微散开,曲依轻轻绕开眼前的靳坤和闻蕙芯,默默走进了活动室。

感受到她经过后余留在空气中的一点热流,靳坤下意识屏住呼吸,心中顿时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搅得混乱不安。

依旧热闹的体育场内,和潘梓婷简单练习了几个回合的曲依坐在场边石阶上休息。

不知怎么,她今天丝毫提不起劲,明明是轻易能接到的球,却跑得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被一旁“虎视眈眈”的张锡京骂骂咧咧地“劝”下了场。

知道张锡京想和潘梓婷一组,她也懒得拆穿他,便如他所愿下场休息;百无聊赖随处打量,却见不远处的场地上,一组社员的身影在薄凉的日晖下分外显眼:女生姿态优美,四肢纤细,泛红的面上是明朗而温暖的笑容;男生高挑劲瘦,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漠却专注……

“让张锡京赶下来了?”

让某人低沉的声音在头上一点,等曲依收回视线,厉修已经坐在她身边了。

“哦……”觉到他身上无形的压迫感,她的神经忽然紧绷。

沉默半晌,厉修道:“我替他向你道歉。”

“啊?”

“包括几天前的事,”直视她不解的眼睛,他的声音沉稳却依旧听不出一丝情绪,“还有几个月前的事,我替那个人向你道歉。”

“……不,不用了。”没想到厉修和别人道歉时是这样的神情,曲依忙不知所措地摆起手来,仿佛做错事的人是她,“倒是我,一直没机会跟你道谢……”

另一头,同样计划休息片刻的汤妮自然地去找闻蕙芯,见正和靳坤同组对练的她精力充沛,毫无倦怠之色,便和其他几个在场边休息的社员闲聊起来。

“他倒晓得怜香惜玉……”蒋斯远睨了眼场上的靳坤,自顾自道。

“靳坤吗,”不明所以的林铮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苏阳也不大明白:“什么意思?”

“跟校花同组就轻轻打,”蒋斯远用球拍蹭了蹭后背,“上次跟我一组,好家伙差点没让我跑死!”

梁媛媛用手指轻轻绞起垂在肩头的两条马尾:“呵呵,谁让你们一个班的。”

“大概是蕙芯事先跟他说过了吧。”

汤妮的话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蕙芯学姐跟靳坤吗,说什么?”薛嘉丽道。

“说她技术一般,请他让着点。”汤妮细细回想着练习开始前自己的见闻,“话说回来,这还是她主动提出跟靳坤一组呢。”

“主动!”

“主动什么?”三人的齐声高呼引来刚下场的田玊和辛凯的注意。

听了大伙的描述,辛凯不可思议地看向场上仍在不停跑动的靳坤:那个小鬼……该不是喜欢闻蕙芯吧?

说着说着,薛嘉丽忍不住设想:“学姐对谁都是这么好,以后估计会让男朋友吃醋吧?”

“谁叫人家长得美,性格又好……”梁媛媛羡慕地说着,却无意瞥见了不远处石阶上的厉修和曲依,“伙伴们,看那边……”

“医院里那个人……”手指紧贴冰凉的石阶,曲依尽可能措辞谨慎,“是学长的大伯?”

“……嗯。”

“听方医生说,一直以来,只有学长去医院看望他。”她的声音很轻,“你们的关系……应该很亲近吧?”

“教我打羽毛球的人,”像是被带入了遥远的回忆,他的声音同样很轻,“他是第一个。”

“原来如此……学长高中以前是在英国吧,那个人也……”

“他在国内。车祸之前,他和伯母每年夏天都会来国外住一段时间,也是那时起,我开始学习羽毛球……”说着,厉修将搁在一旁的球拍拿到曲依面前,“包括拍柄上这层特殊材质,也是听了他的建议请人加上的,说是可以降低球拍脱手的几率……”

从他叙述事件的声音里,她仿佛能听出那被压抑得几乎死去的感情。

拍柄上那层布满细密倒刺的材质,曲依记得——友谊赛那时,作为替补临时上场的自己就是被那层材质磨破了手:“那……后来呢?”

“后来……他忽然不来了。”不知怎么,厉修竟也循着她平静声音的引导说了下去,“直到初中毕业典礼结束后,我才知道,他们一家出了车祸。你应该听说了,那次意外后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作为高级建筑师,车祸之后他也顺利获得了一笔巨额的赔偿金,但因精神出了问题,生活不能自理,这笔赔偿金便由我的父亲代理。那一年恰逢欧洲经济危机,父亲的股票严重受创,家里那时可谓债台高筑,债主雇人上门砸东西更是家常便饭。为了防止账户被银行冻结,父亲情急之下,背着我和母亲,私自动用了大伯的赔偿金……”

瞳孔不断张大,曲依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因为是建筑师么,所以两次遇见那人都是在工地里。

“但是,等把欠债都还清,事业也渐渐恢复稳定后,父亲却还在打那笔钱的注意。”说到这里,男生英俊的面庞骤然冷酷,“原本说好,等经济稳定后就接大伯到英国来照顾的承诺,也并未兑现。”

“那笔钱难道……被用在了不该用到的地方?”

在她不安的注视下,厉修的神色也越发沉重:“每年花费将近十万镑,用以支付购买股票和我就读私立初级中学所需的费用……”

曲依的双腿不自觉一抖:将近十万……英镑!

“直到毕业前,我才知道,没有按计划把他接来英国,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承担他在英国疗养的费用,”这一刻,厉修的眼前忽然闪过了父亲愤怒指责的画面——

“不用你大伯的钱,我们一家哪来的安定温饱,我又哪来的钱供你上名校?他现在住国内的疗养院,用最好的房间,有最专业的看护,样样便利,接来英国,手续繁杂不说,还得重新找疗养院接收,反而给我们添乱!”

眼睛轻轻合上,厉修只觉早秋傍晚的风使胸口干疼难忍:“而是……被当做了累赘。”

被至亲当作累赘……

的确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曲依能够体会,那种悲伤又无奈的心情,和自己当年寄住在外公家的感受,应该是相似的吧?

“所以学长回国,是想要补偿亏欠那个人的一切……可是,真能还得清吗?”

望向她徜徉着莫名哀伤的眸子,厉修的目光异样地一闪。

“那个人最渴望得到的东西,学长……真的了解吗?”微风吹拂,那高高扬起的马尾在半空中轻轻一荡,“‘补偿’是为了让那个人开心吧?本身就不开心的学长,又如何能让那个人开心起来呢……”

黄昏覆盖下的体育场,风穿过密叶的“沙沙”声在厉修耳边不断回响——

“赢了就真的开心吗……”

他记得,秋游那天在山顶,她也这样说过。

小时候,尤其是父亲事业顺利的那段时间,因为就读寄宿制的学校,加之父亲常因公到其他国家出差,近亲中,他最常见到的除了母亲,便是伯父一家,也因为有人能陪伴自己,一年四季,他最期待的就是夏天。甚至在他的印象中,大伯是比父亲更加亲密的人。所以,得知父亲不会把精神出了问题的大伯接来英国后,他决定要回国念书,也因此和父亲起了激烈的争执。最终,尽管在这场和父亲的博弈中,他赢了,可回国看到大伯后,他却一点没有感到开心或是安心,那个他所熟悉的人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甚至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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