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虽然都明白,可是心里的委屈,却是没法自己骗自己的。玉羊毕竟不是真的生长于这个时代,故而也无法像这个时代里大多数的女孩一样,将未来的幸福寄托于父母与媒人的眼光与神祇的庇佑之中。哪怕之前在大学里并没有来得及展开一段轰轰烈烈的校园爱情,但玉羊还是对传说中你侬我侬、缠绵悱恻的恋爱有所期许……她不是不乐意嫁给景玗,只是不乐意就这么被人蒙在鼓里,仿佛一件物品似的送给景玗;更加受不了自己可能是件景玗根本不乐见的物品,却这么被人强塞到他的手中,从而断送了两人今后各自幸福的可能。
身为拿得起放得下的现代人,相比就这么在彼此厌恶中磋磨余生,玉羊还是宁可选择江湖相忘,各生欢喜。但是这话,当下玉羊却是绝然说不出口的,因为这不仅仅是在辜负瞿凤娘等人的一片好意,更有可能会扰乱地龙会今后的局势谋划,无论与公与私,瞿凤娘与筹谋此事的陆白猿等人,都不可能答应。
眼看着玉羊红着眼眶在怀中紧咬嘴唇,瞿凤娘以为她是担心景玗不喜,从而钻了牛角尖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当下轻叹了一口气,如哄孩子一般拍抚半晌,忽而岔开话题道:“对了,先前你有嘱咐过我,说是想要几条帝鱼来着……楚王府里那些我是实在无能为力,只得让人在乡野田埂中除害时留个心眼,给你留下几条活的来……今早负责送鱼的人恰好到了,你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真的?”一听有正经事可干,玉羊立马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来,紧跟在瞿凤娘身后便去了后院——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口半人高的水缸,水缸口盖了木板,上面还压了块大青石。瞿凤娘叫人来搬走石块,揭开木板,又拿过一个铁丝围成的网兜,递给玉羊道:“小心些,这种鱼生性凶猛,你也不是没领教过。”
“大娘子放心,我有数的!”玉羊接过网兜,小心翼翼地挽起袖子,伸手在水缸中用兜子捣了捣……原本澄清的水缸内,顿时翻起了一阵气泡与浮泥,紧接着,五六条白色的影子便随着网兜的动作浮出水面,张开满嘴利齿争先恐后地咬嚼起玉羊手中的兜子来。
“虽说已经有了解毒的方法,不过还是要小心些。”眼看着水缸中身上泛着青黑花斑的白鱼,瞿凤娘有些遗憾地说道,“百姓苦之久矣,所以一旦得了能解毒的方法,对付这些鱼可是毫不留情……我也是吩咐了好些人手,才从南疆收拢了这几条活的,可惜多少都有些损伤……不会耽误你要做的事情吧?”
“没事,只要它们能生小鱼就行!其它都不要紧。”玉羊看着一水缸内缺尾巴断鳍足的帝鱼,知道瞿凤娘为了给自己运送活鱼,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当下便撇了已经被咬得走了形的网兜,对瞿凤娘福身一礼,郑重谢道,“多谢大娘子上心代劳!”
“你这丫头,也真是奇怪……”瞿凤娘见着玉羊瞬间又来了精神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替你觅了夫婿,又给你准备了衣裳首饰,都不曾得你一个谢字。如今顺手从田里捞了几条毒鱼来,你反而如此谢我……莫非便是嫁乞随乞嫁叟随叟,竟是对毒物情有独钟了么?”
“……求求大娘子,您就别拿我取笑了!”玉羊一边在心中规划着今后的鱼塘规模,一边转头飞快地往房间跑去……瞿凤娘虽不精通医理,但也并非不识得帝鱼的稀罕珍贵之处:不同于耳鼠虽能暂时压抑一切毒素,但终究治标不治本的缺憾,帝鱼服毒带毒,然而又能解毒的特征,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万用解药”!因此这一缸送给玉羊的帝鱼,其实也只是地龙会自南疆收拢来的一部分而已。但瞿凤娘却不曾料到,玉羊想要的,却不只是以备万一的稀有解药,而是想建立一个新的医药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