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悉了贞阳、樊阴、鲸洲两岸三处所有的战报之后,景玗陷入了深深的愁思之中。
因为在城头上被流箭射中,也因为目睹樊阴失陷,打击过大,玄王在经历鲸洲一战后不久就因伤病而躺倒了,如此一来守城之责便又一次落在了景玗肩上。虽说如今还有陆白猿、顾师良等人从旁辅佐,但景玗依然感到了相比先前,刚刚决定驰援贞阳时那壮阔义勇所无法支撑的压力和焦虑。
先前凭着一腔血勇决定支援贞阳时,景玗以为再难也不过是将先前的长留守卫战再打一遍而已,孰料真的到了城中,才发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容易——实际控制着浊河以北广袤土地的狄人不比鬼戎游骑,他们补给充裕,兵强马壮,故而围困贞阳与樊阴双城的决心与耐心都远非鬼戎可比。当初长留城不过才守了十数天,鬼戎便窘于粮草和天气,不得不发动决战;而如今贞阳一役已经打了大半年,狄人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仍旧好整以暇地围困着这座河上重城,等待时机。
樊阴失守之后,贞阳城的守备就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樊阴与贞阳之间的距离,拢共也就是一座吊桥可以通达的十几丈河面而已,这点距离对于北狄的弓箭手来说,简直可以做到视若无物……自樊阴落陷以后,贞阳城以北的守军与百姓便苦不堪言:无论白天黑夜,几乎随时会有裹了油布的火箭从空中落下来,四处散播着死亡与恐怖的威胁。
樊阴落陷后的前两日里,每天便是取水灭火,就足以让军中守卒和百姓疲于奔命……万幸的是两天后玉羊终于想出了办法:时值夏日,还用不着棉被,玉羊便号召城中百姓将家中被褥都捐出来,用水完全浸透后裹在木女头上,然后沿着北城墙码了一排,用来阻挡北狄人射出的火箭;同时将剩下的棉被也用水泼湿,铺在城北沿墙的建筑屋顶上……如此才勉强遏制住了北城此起彼伏的火患。
除了狄人用箭放火以外,自樊阴一役之后还有一桩事务,足以令景玗和玉羊头疼不已:按照景玗原先的计划,哥舒雅带来的八千骑兵入城以后,本来便是打算派遣他们进入樊阴城,用来补充樊阴守备力量的不足——然而没想到的是,骑兵尚未入城,樊阴就失陷了。如此一来这一支由雇佣兵、商队私兵和氐人所组成的异域援军,便只能被暂时安顿在贞阳城的东市范围内。
那些来自西域的杂兵不同于长期在边疆自愿戍城的义军,他们大多跟随雇主过惯了奢侈淫*糜的生活,甫一进入物资困窘的贞阳城后便大为不适,成天里在街坊四周结群闲逛,要酒要肉,还叨扰四邻……即便是守军中的女卒女将,医馆中的护士女医,都逃不过他们的骚扰挑逗……如此这般不良习气,即便是见惯了场面的哥舒雅也看不下去了,没几日便急着来找景玗商量办法。
“……贞阳如今人多地狭,再要想办法将他们分散安置,并不现实。”闻听了哥舒雅的报告之后,景玗凝眉沉思片刻,无奈叹气道,“为今之计,只能以非常之法度过非常之时——传令下去,但凡军中敢有士卒奸*淫他人妻女、强掠他人财物、无故伤人性命的,皆捆了手脚,从城头直接扔浊河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