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真的很会揣度人心,贞儿是知道的,即使她什么也不说,他也能猜到七八分。
贞儿在乾清宫外从午时跪到了天黑,朱祁镇和惠妃的笑声时不时从殿内传来,她却撑着气力一直跪着,滴水未进。
突然,贞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她意识模糊前,觉得自己似是倒在一个人的怀中……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躺在了贞和阁的榻上,朱祁镇见她醒了,问她是否好些。
“陛下……”她轻唤了他一声。
朱祁镇蹙眉道:“朕已经派惠妃的侍女去问你是否悔过,为何不肯低头?”
贞儿轻咳了几声,朱祁镇端了一杯水亲自喂给她喝。
贞儿看了他一眼,说道:“贤太妃今日在孙太后的宫中罚跪,郕王殿下亲眼看到了,贞儿不想他与陛下二人兄弟离心。”
朱祁镇才知她是因此才来求自己,不免有些后悔,他不该真罚她在乾清宫的门口跪了这么久。
“太后曾告诉朕,在朕很小的时候,有一日贤太妃偷偷进了朕的书房,将尚宫局给朕备的茶点中下了毒,幸好被路过的宫女看到,朕才逃过一劫。”朱祁镇悠悠地道。
贞儿却不想相信,贤太妃看上去并不像是能做下如此恶毒之事的人。
朱祁镇放下手中的杯,继续说:“逼问之下,才知是有个批命的先生曾对她说祁钰也有帝王之相,为了自己的儿子,贤太妃才动了歪心。”先帝唯有两个儿子,又是秉承先祖遗训立长子为太子,朱祁镇若是死了,朱祁钰便能成为太子。为了让贤太妃记住教训,先帝驾崩后,孙太后掌后宫之权,下令要每月十七的时候,命贤太妃跪在清宁宫外,要她为当初下毒之事而忏悔。
“所以这些年,孙太后是为了陛下,才罚责着贤太妃?这才是最重要的因由?”贞儿明白些许,不知自己该不该再为贤太妃求情。
“可是郕王殿下不知,陛下若是一直瞒着他……”贞儿担心更多的无非是朱祁钰。
“朕知道不该瞒她,但那批命先生所说之言,朕也不得不留心防着。”朱祁镇说的坦然,他不想将自己的私心瞒着贞儿。
贞儿懂他的担忧,天子之位会有谁愿让出?她决意不再为贤太妃求情,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贤太妃罚跪之日,去侍候一番。
“你为了他,竟能如此。”朱祁镇似是对她说,其实是在对自己说,若是他在皇后的宫中早能遇见她,自己和贞儿之间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样子?
“等瓦刺之事解决了,不论成败,朕都将你赐给他为侧妃,并为你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不让你在王府中受人冷眼。”这或许是他唯一能做的,只希望贞儿的心中能记着自己对她的一点好。
朱祁镇说的淡然,贞儿只得谢恩。
“你好好歇息,这几日不必再到御前伺候了。”他留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门口的汪直见朱祁镇离开了,他手中提着食篮进了贞和阁。
贞儿见是汪直,问道:“是你将我送回贞和阁的?”
“我私心想着让你多跪些时候,好好清醒一番,若你不晕倒,定不会将你送回来。”汪直说着,从食篮里拿出一碗燕窝。“惠妃娘娘赏你的血燕,趁着热快喝些吧。”
贞儿午膳和晚膳都未用,腹中饥饿难忍,急着起身。汪直将燕窝端到她面前,贞儿拿起勺子慢慢喝了起来。她不知道,这碗血燕是汪直废了许多周折,给了尚宫局很多银子才讨来的。
见她喝的喜欢,汪直想着那些银子没有白费,心中也有安慰。
一碗血燕喝下,贞儿身上的气力也恢复了许多。汪直见她喝完了,才可安心离开。
走到门口,贞儿却叫住了他。
“今日是你将我送回来的,是吗?”贞儿说的肯定。
汪直没有回过头看她,“郕王有令,命我护你在宫中的周全,若你出了什么闪失,郕王迁怒于我那可怎好?”他说的冷淡,不想让贞儿看出自己对她的关切。
“多谢。”她该向他道谢。
听到贞儿的谢意,汪直笑了笑离开。
今日朱祁钰从宫内回府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见任何人。今日在清宁宫门口,看到母妃跪在那里,那一刻若不是贞儿拦着他,他真的会抑制不住心中愤怒,如今冷静下来,他却要好好想想如何帮自己的母妃,如果征战瓦刺得胜归来,他一定要将母妃接到自己的府邸,颐养天年。
他在书房中,思来想去该如何应对瓦刺之战,又该如何去牵制东厂在朝中的势力,一时忘了时辰。
汪卿婳和杭洛依有孕,赵管家不敢惊动二位有孕的主子,只能去寒香阁问李初容该如何是好。
李初容得知,只命身边的芸儿去厨房里备些酒菜。她走到书房门口,询问安北殿下是因何事才如此,安北却一问三不知。
她想要进书房内看看朱祁钰,却被安北拦在了门口。
“这是何意?”李初容蹙眉道。
“主子不要为难属下,殿下每次将自己关在书房中,都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即使是王妃也不例外。”安北恭谨道。
李初容听闻此言,将发髻上的簪子取下,刺入自己的脖颈。安北想要去拦,只见她手中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你让开!”
安北无奈,“您这是何苦……”
此时,书房的们打开,看到脖颈流血的李初容,朱祁钰不悦道:“胡闹!”他听见外面有声音,以为是妃妾来劝他出去,没有留意。开了门看到李初容刺伤自己,心间难免动容。
李初容却笑了,“殿下这不是出来了,妾身备了一些酒菜,您用一些吧。”
朱祁钰用帕子将李初容脖颈上的伤口捂好,“王妃和侧妃以前都是哄着本王,本王心烦之时不愿见人,她们也识趣的离开。倒是你这个法子,苦了自己,也让本王心痛。”
他即刻命郎中来寒香阁为李初容敷药,将她脖颈上的伤口包好。朱祁钰疼惜地看着她,“肤如凝脂,若是留疤,岂不是白璧微瑕。”
“那以后殿下若是再有烦心之事,不要再将自己关在书房好不好?妾身可以为您弹琴曲,陪您品诗画。”李初容柔声道。
朱祁钰抚着她的脸,淡淡道:“本王答应你。”
听闻李初容在书房外刺伤自己,引得朱祁钰出来见她,汪卿婳先是一惊,后而苦笑。若是李初容知道自己不过是另一女子的替身,又该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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