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张脸露出哀切的神色,姜妁眼底滑过显而易见的厌恶,唇边却缓缓勾起笑意,连带着眉眼弯弯,脸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你,什么年岁?”
白绾被迫仰起头,看着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永安公主,她方才远远看了一眼,那时这位公主并未笑,看起来很不好相与,可如今她笑起来,明明美得摄人心魄,却不知为何让她控制不住的心生惧意。
“臣女……臣女年方十九。”白绾嗫嚅着。
“哈,”姜妁笑了一声:“比本宫还年长三岁。”
她这话音一落,傅长生顿时变了脸色,当姜妁突然对已经落入她手的白绾发难时,他还疑惑,如今听她问起白绾的年纪,他几乎下一瞬便反应过来。
白皇后死于十年前,而白绾十九岁,姜妁才十六,这就意味着姜妁还未出生时宁国公夫妇便已经生养了白绾,而姜妁出生前,白皇后圣眷正浓,宁国公夫妇根本没有瞒着不报的理由。
除非,白绾根本不是他们所生。
傅长生想得明白,建明帝自然也清楚,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杀意凛然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三人。
姜妁弯下腰,掐着白绾的下巴,咧嘴露出森森白牙,眼底恶意翻涌,近乎咬牙切齿道:“你顶着这张脸,随意卑躬屈膝,奴颜婢色,真真是让本宫厌恶!”
她永生难忘,就是这个人,顶着她母后的脸,理所应当的占据建明帝的愧疚,享尽她母后不曾享过多少的爱,被傅长生一路捧至皇贵妃,也是这个人,顶着这张脸,私通敌国谋图国祚,却将骂名尽数归于她母后,乃至后来她登基为帝,为母后平反,亦是困难重重。
姜妁凑得很近,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珠在那红珊瑚的映衬下泛着血红的光,仿佛披着美人皮的恶鬼。
白绾惊恐得直往后缩,双腿疯狂的挣动着,却不能挪动分毫,她的脸都被掐得扭曲变形。
姜妁扯着她的头发站起身,在白绾痛苦万分的哀嚎声中,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按着她的脑袋往那一株红珊瑚树撞去。
这株珊瑚树原是琉球上贡,通体鲜红,上面挂着各色珍宝,流光溢彩很是华贵,同样的,张牙舞爪的棱角也异常尖锐。
珊瑚树轰然倒塌,碎裂一地,尖利的棱角上挂着晶莹的血珠,白绾那一张精心呵护的娇嫩脸颊,被利刃一般的棱角划破,渗血的伤口横七竖八的摆在她脸上。
姜妁脱力的松开手,脚下已有些发颤,白绾好歹也是已及笄的女子,还比姜妁大三岁,到底是有些力气的,若不是素律牢牢的搀稳她,她也难维持自己的体面。
白绾如同烂泥一般滑倒在地,捧着脸声嘶力竭的哀嚎,鲜红的血从她指缝里渗出,很是骇人。
眼看着这幅扭曲的容貌和白菀不再相似,姜妁心中喷涌的怨愤平息了不少,撑着素律的手重新坐回太师椅上。
“永安!”
高台上响起一阵高声厉喝。
姜妁由素律替她揉着发酸发痛的手腕,一边若无其事转头看向建明帝,扬起无辜的笑:“父皇莫恼,这女子生得这幅模样,还取这么个名字,谁知她是不是别有所图呢,儿臣不过是好意罢了。”
建明帝被方才那凶狠残忍姜妁骇得怔愣了半响,等她坐回身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气血上涌,见她这幅模样更是火冒三丈,将几案拍得震天响。
“你连她身世如何都不知道,你就这般下狠手?你是公主,你是个姑娘家,你从何处学来的如此手段狠毒!”
“我手段狠毒?”姜妁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捧腹大笑。
等笑够了便无畏无惧的直视建明帝的眼:“任何妄图染指我母后所有物的人,通通都该死!父皇你想要寻个替身,也得看儿臣同意不同意,儿臣九泉之下的母后同意不同意!”
建明帝被揭穿了见不得人的心思,因震怒涨得通红的脸蓦然血色尽退,看了一眼还在哭嚎的白绾,徒劳道:“倘若……她当真是你姨母呢?”
“姨母?”姜妁喃喃念过这个称呼,然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转头看向呆若木鸡的宁国公夫妇,柔声问道:“外祖父,外祖母,她是本宫姨母吗?”
宁国公夫人被姜妁方才那宛如屠夫一般凶狠的模样震得哑然,耳畔回响着白绾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嚎叫,看着她的眼神里忍不住带着惧怕。
“不,不是……”
开口说话的是宁国公,他看起来要比宁国公夫人镇定些,他的眼神落在几乎将身形尽数隐在黑暗里的傅长生身上。
“她是,傅厂督交给我们夫妇俩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