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已经派人前后看过,这儿住不得,”姜十五从里面走?出来,脸色也不太好?。
“那就?去于宅!”姜妁咬着牙吐出这句话,眼中泛红,几乎要杀人:“本宫要扒了他的皮!”
绛州知府姓于,叫于承惠。
姜十五爬上树梢看过,城西的一处大宅院还?有人走?动,不用?想便知那是哪儿,便指着路往那里去。
于家的门?房远远便见有骑着高头大马,穿甲带刀的侍卫往这边来,想起自家老爷早早打过的招呼,忙喊人进去通报。
等于承惠颠着脚屁滚尿流的跑出来时?,于家大门?已经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一架不起眼的青蓬马车在门?前停着。
于承惠心下扑通乱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头上的汗滴大颗大颗的沁出来,他摸了把汗,弓下身颤声道:“下官,下官见过钦差大人。”
自从他们派出的人,没能截住那十几个流民,他们便知道迟早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本想拖到主上作?为新皇登基,届时?他们便是有从龙之功的大功臣,只可惜如?今时?候未到,建明帝尚且健在,那他们便是罪人。
他们一早便收到风声,建明帝派了永安公主作?为钦差来,主上劝他们收拾包袱躲去山里,挨过这一阵子便好?,有几个好?似已经躲起来了。
而于承惠则是多数不愿意躲起来的其中之一,他们想赌,赌一回这个永安公主如?同传闻中那般耽于享乐,是个胸无点?墨的草包。
事实证明人不能有侥幸心理。
姜妁甚至连话都不与于承惠多说一句,姜十五推着那个黑衣人扔在于承惠的面前,冷声问道:“认识他吗?”
于承惠一见这黑衣人,脸都绿了,这倒不是他的人,但他担心是哪个蠢货不与他们通气,贸然派人去刺杀姜妁,从而惹怒了姜妁。
毕竟永安公主暴戾恣睢的脾气人尽皆知。
于承惠连声否认:“冤枉啊,便是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派人去刺杀公主殿下啊!”
姜十五冷笑道:“还?没说呢,你便知是刺客?还?说你冤枉?”
于承惠赔着笑:“实不相?瞒,下官早知道殿下要来,特意备了美酒和好?菜,绛州雅竹楼的头牌哥儿也在下官府上,殿下只管吃好?喝好?,呆个几日,再安然去泷州便是。”
“杀了吧,”姜妁接过容涣递过来的茶,眼底的厌恶满得快溢出来,浅啜了一口,淡声道。
外头尸横遍地,他们这些畜牲却?缩在高墙之上,享受着用?无数百姓的性命,换来的锦衣玉食。
于承惠怎么也没想到,他连姜妁面都没见着,便落得一句‘杀了吧’,忙跪倒在地上凄声喊冤:“求殿下明鉴!臣是冤枉的啊!此人身穿黑衣,臣不过是先入为主罢了!”
他原以?为,来的是个公主,便好?摆弄,却?没想到姜妁一言不合便要大开杀戒
他还?喊着冤,马车门?前的幽帘猛地被掀开。
于承惠下意识抬起头,百姓勋贵间口口相?传,永安公主的姿容国色天香,他这才头一回得见这雪塑玉雕般的人,让他忍不住看得发痴。
姜妁眼中含煞,音色冷绝:“你看得见外头尸横遍野吗?你冤?你哪里冤了!你嚼着百姓的血肉,你有什么脸喊冤!”
话音刚落,容涣的袖中剑猛然出鞘,于承惠话还?来不及说,便已然人头落地,鲜血一溅三尺高。
车前的幽帘被及时?放下,溅过来的血尽数落在其上。
“杀人啦!”门?房看得腿脚发软,凄厉的喊了一声,跌跌撞撞的往里跑。
姜妁长出一口气,将手里的茶碗扔出窗外,冷声道:“一个不留。”
随着那一道瓷器碎裂声响起,公主卫长刀出鞘,从大门?鱼贯而入,没一阵里头便响起凄厉的尖叫声,哭嚎声。
少顷,姜十五提着刀出来,白净的脸上溅着血点?子,刀尖还?在滴血,脚上的皂靴看不出什么,可走?一步便是一道浓稠的血脚印:“殿下,上下五十六口,尽数伏诛。”
“抄干净,别漏了账本,”姜妁闭目养神,容涣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握紧她发冷的手。
“把这府里的粮食全?都搬出来,有多少搬多少,架锅煮粥,派人去满城敲锣,城中设四个布施点?,早晚施粥。”
“还?有,着重问一问,有没有懂医术的郎中活着,除了粮食,他们还?需要草药治病。”
“派人将能住人的宅子都收拾出来,用?来安置这些百姓,冬天马上要到了,又是一场劫难。”
姜十五凝眉问道:“倘若粮食不够怎么办?”
姜妁道:“不慌,我会尽快赶往下个州府,再分一批人用?于家的银两买粮食,应该周转得开,不行再从我账上出,记得做好?账。”
姜十五应了一声,复又转身进去。
等一切消停,天色已经擦黑,公主卫在于家不远的地方,选了座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宅子,收拾干净才请姜妁进去。
姜妁站在钟楼往下看,四个布施的粥篷已经简略搭建好?,周边燃着熊熊火堆,大锅里熬着清粥,香气飘出去很远。
一个个瘦骨嶙峋的百姓排着队端着碗,井然有序,得了粥水的也不肯离开,抓着布施的侍卫问东问西,问是不是朝廷派人来救他们了,粥棚会不会一直都有,有些吃好?的,抱着肚子就?这么围着火堆席地而眠。
姜妁下来时?,外头厅上已经摆好?了晚膳。
容涣给她盛了一碗竹荪排骨汤,放在她面前。
姜妁没什么胃口,对这汤水有些兴致缺缺。
容涣也不嫌烦,拿着调羹喂她,一边说:“如?今在途,要吃些什么也没得在京中那般方便,殿下暂且委屈些。”
姜妁并不觉得自己委屈,对比外头那些饿得只能刨土吃的百姓,她这一桌子菜简直是奢侈。
但她确实没什么胃口,强迫着自己喝了几口汤,抬头便见素律领着一个梳着双丫髻,因为太瘦,显得眼睛格外大的小姑娘走?过来。
姜妁虚着眼才辨出这姑娘是方才那灰头土脸的盼娣。
“坐,”姜妁指着她面前的绣凳道。
盼娣怯生生的抬头看了素律一眼,在她鼓励的眼神下,小心翼翼的提着有些大的裙子在凳子上坐下。
她这衣裳是从隔壁于家翻出来的,特意选了身没人穿过的,就?是大了些,显得盼娣更加瘦小。
素律给她盛了碗稀粥,说:“你久未吃东西,得吃点?清淡的润润胃。”
盼娣点?点?头,捧着碗就?喝。
她方才已经吃了些垫肚子,是以?这会儿也不至于狼吞虎咽。
“土都啃了不少,还?怕什么胃痛不痛?”姜妁拿起竹筷给盼娣夹了一块排骨。
谁知盼娣看着碗里的排骨,脸色陡然煞白,接着哇的吐了出来。
姜妁下意识的皱眉。
盼娣以?为自己吐出来惹姜妁不高兴,拼命捂着嘴想把那一阵恶心感憋回去,一边哭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吃的,我会吃的,我不是故意的……”
姜妁看她这副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只觉得自己眼睛发酸,喉咙发紧,开口让素律把桌上的荤菜全?部?撤走?。
僵硬的伸手摸了摸盼娣的发顶,一边哽着嗓子道:“没事,不吃就?不吃,你跟着我,吃斋一辈子不重样都不是问题。”
盼娣哭得止不住,素律便将她领了下去。
姜妁越发没得好?心情,心里开始盘算要如?何拿下一个狗官出气。
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一声悠扬的哨声。
姜妁猛然回神,下意识转头去看容涣。
容涣一脸玩味的与她对视,活像抓奸在床的丈夫一般。
姜妁乜着他,赌气一般抓着哨子短促的吹了一声。
下一瞬,裴云渡闪身进来,看见容涣在这儿时?,明显的身形僵硬了片刻,张口要说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容涣‘善解人意’的朝姜妁笑道:“既然殿下今夜有约,臣便先行告退吧?”
姜妁是傻子才会看不出来容涣的以?退为进,瞧瞧他那满脸“你要是敢点?头,我就?发疯”的表情,恐怕只要她说让他走?,他能当场拔刀把裴云渡剁成两截。
“要你走?了吗,”姜妁没好?气的横他,又对裴云渡道:“自己人。”
容涣朝裴云渡温润一笑。
看见容涣笑得越发春风荡漾的模样,裴云渡气得心梗,半响才缓过劲来,道:“今天刺杀你的人,逃走?的那几个,往京城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最近哦,你们老爱说我幸苦了,谢谢我,我看着怎么有点完结感言的意思?我这才起码还有一半啊!
还有啊,我家这小梨子,每回我要码字的晚上,诶,他就不睡觉,气都气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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