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声,偶有鸟雀扑棱飞过。宫墙高耸,将人一圈一圈围在其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芙笙走着走着,倏停下脚步,弯下腰,手心竟发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清风轻抚她的背,拉过她的右手,为她轻按内关穴。
芙笙解开腰侧的荷包,颤抖着打开翠玉药瓶。
啪嗒。
药瓶咕噜噜滚落。
一只穿着精致粉色鎏金线小绣鞋的脚忽用力踩在药瓶上。
她抬头,望见祝蓁宜冷笑的脸。
看来,是来宣泄不痛快了。
“三皇姊在找什么?”
“四公主,若三公主有什么闪失,四公主该当如何?”
清风说罢,俯下身去移开祝蓁宜的脚,红桃一步当先,先发制人,一脚踹在清风的手腕上,生生蹭破一层皮:“四公主的玉足,是你碰的?”
芙笙轻笑,她拉过清风,拧着眉头直起腰板:“祝蓁宜,你别后悔。”
“祝芙笙,你死了没人可惜。别以为今日舔着脸送了一副破烂绣图,穿了一身云岚空山,父皇就会忘记你克母克父了。”神情浅露一丝嗤意,祝蓁宜一边嘲讽,小鞋跟一边在翠玉瓶上转着碾,“这婚事于我而言根本不是大事,有大皇兄在,我一点也不担心。”
不担心?恼羞成怒,狗急跳墙丑态毕露了都。
芙笙轻哼一声,对面的红桃提着灯分明很亮,她看过去,视野四周却漆黑一片,四肢渐渐发麻。
再不吃药的话,可能要晕过去了。
一颗药忽由一白净的手指塞入她唇中,她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咕嘟咕嘟咽下。
好冷,她打了个寒颤,方抬起头。萧元白得几近透明的侧颜,在烛灯下,竟比在明山寺中显得更加温柔。
他立在她身边,阴沉的目光扫过祝蓁宜,直到看见她的脚,越发冷了。
“舅父……”祝蓁宜一个激灵,忙收回脚,被摄住般,不敢四下张望。
“捡起来。”
他的声音冷若冰锥,一根根刺进祝蓁宜的胸膛。
萧元竟在帮那个病秧子?
她不过拿乔作态罢了,又不是真的会死!
胸膛激烈地起伏,联想到殿上之事,祝蓁宜竟一时气得发昏。
她看不出任何端倪,想不到祝芙笙是什么时候得了萧元的青眼,竟能让他纡尊降贵地喂她药、替她说话?!
红桃见祝蓁宜面子拉不下,忙弯腰捡瓶子,却听萧元尾音一沉:“本王让你动了么。”
那顶顶嚣张的红桃闻此声,忽吓软了腿,忙磕头谢罪:“奴婢错了,王爷恕罪!”
芙笙不得不佩服,祝蓁宜在如此高压下,还能挤出一抹笑意。
“我捡。”祝蓁宜话语间,隐有切齿之意,她弯腰捡起那被她来回碾过许多回的瓶子,不耐地递了过来。
“还请四公主擦拭干净。”
堂堂四公主涂了上好胭脂水粉的秀面,如今显然过于苍白了。
她咬住下唇,从怀里拿出最爱的丝帕子,上面还有她绣得引以为傲的蜂蝶。
一遍一遍将翠玉瓶擦拭干净,祝蓁宜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次将瓶子递到芙笙面前。
芙笙此时方好受些,她接过瓶子,又听身旁人阴翳道:“道歉。”
这无疑对祝蓁宜来说,是今晚的第二次雷殛。
她绝不想向芙笙道歉,可她又怕萧元,怕的要死。
眼看她要哭出来,芙笙便见她低下头,喃喃一句:“三皇姊,是蓁宜顽皮,还请皇姊原谅。”
心头畅快了,芙笙未搭她话,扭头问:“我可以不原谅吗。”
萧元看向她,眼神清澈:“只要你开心。”
唇角的笑越发盛然,芙笙对上祝蓁宜那张臭得不能再臭、惊恐万分的脸,甜甜说了句:“四皇妹,皇姊不想原谅你,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