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先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意思,就?对他点点头?招招手,让怀瑾过去。
怀瑾当然听懂了他的那句外语,当下就?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就?想起来现在他要假装听不懂,于是退了回来。他退后的这一动?作?,刚好让约翰理解反了,以为他明白?了自己招手的动?作?但是没听明白?他的话的意思,所以才有些踌躇。
约翰先生对着怀瑾又招了招手,怀瑾这才算“明白?”了他的意思,走了过去,然后对着约翰先生行礼,“请问先生贵姓,从何处而来,即将去往何处?”
约翰听懂了怀瑾的话,告诉他他来自大不列颠,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四处行走传教,之前是在波斯,后来才来到的大鸿,在沙漠的时候饿昏过去,是这一家的男女主人救了他。然后约翰先生礼尚往来地?问怀瑾叫什么?,是这个家里的什么?人。
怀瑾正在思考“大不列颠”这个地?名好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于是并没有留意约翰先生的问题,这种略带思考的样?子,在约翰先生眼里就?是听不懂英语的样?子。他略略放心下来。
怀瑾终于想起来大不列颠这个地?方是史密斯先生的家乡的时候,距离约翰先生问话已经过去差不多一盏茶了。怀瑾抬起头?来,看到约翰先生正盯着他看,似乎在等他说话。
怀瑾脸红起来,“对不起先生,我?并没有听懂你的话,但是我?猜你是在问我?是谁?”毕竟有来有往嘛。
在看到约翰点头?后,才开始介绍他自己,“这家里的男女主人,是我?姐姐和?姐夫,我?们?从京城来。”说完了之后还不放心地?问,“你听懂了吗?”等到约翰点点头?,才放下心来,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呀”一声,“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看书了,明天再来找你说话。”说完也?不等约翰说话,小跑着出院子。
约翰看着怀瑾跑出了院子,微笑起来。这就?是一个被家里兄长管束压制了的无知小孩。
怀瑾从院子里跑出了挺远,直到确定院子里的人看不见自己以后,这才放慢了脚步,在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脚下放下一改,改成了去往正院的路。
到了正院,呦呦正盘着腿在正厅的榻上?做针线活。是萧沐仁的一件夹衣,他的衣服送了几件到客院给约翰先生,他的衣服就?少了,于是昨天晚上?撒娇耍赖的,要求把他送走的几件衣服补上?不算,还要求呦呦亲手再多做两件。
怀瑾一进就?看到呦呦手里头?做的衣服,一眼就?看出来是件男装,立刻凑过去,“二姐做衣服吗?是我?的吗?”然后看出来款式颜色都不是自己的,就?微微失望,然后眼睛又亮了起来,“那,做完这件,下一件就?是我?的了吧?”
呦呦停下针线看向怀瑾,觉得他今天很是奇怪,怎么?突然争竞起来了,往常也?不见他对自己要这要那的呀。
怀瑾感受到呦呦的疑惑,在炕上?坐下来侧着身子对着她,脸偏向一边目光落在博物架上?的一对青瓷蝴蝶上?,用非常小的几乎听不到的音量说:“那我?过一个月就?要回京城了,咱俩要好几年不见面,你就?不给我?点什么?东西做纪念?”
怀瑾的音量虽然小,可是呦呦还是听见了,然后就?对他的想法表示哭笑不得,“我?人不回去,不代表我?不送东西回去,你怕什么?呢,不管什么?都少不了你那份!”
“知道了。”怀瑾嘟囔了一句,看了眼呦呦,欲言又止,最后说起了刚刚跟约翰先生的聊天,“我?说我?要回去写作?业,写不完要挨骂,就?跑了。”
呦呦更是无奈了,隔空点点他,“你在家就?差没和?怀信似的了,谁敢骂你?净胡说八道。”
“哎呀,这不是假装的嘛,是你让我?装一装的。”怀瑾说道。
“好好,你继续,继续。”
怀瑾就?继续说下去,最后对今天的事发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我?今天表现的挺傻子的,他应该会以为我?是个容易哄骗的小孩子吧?如果他是个坏人的话,应该不会防备我?吧?”
呦呦想了想,点头?,“应该吧,得看他是不是真的没安好心。毕竟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有时候防不胜防,只能?静观其变。”
怀瑾也?点头?,“反正我?是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坏心思,不过也?可能?时间短,他还没有彻底放下戒心。”
“你说的没错,所谓日久见人心。”呦呦突然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教训姿态来,“怀瑾你要记住,无论跟什么?人相交,既要真诚,也?要有戒心,不可一股脑的对对方好。”
怀瑾知道呦呦说的有道理,可是又觉得好像有哪里矛盾,略一思考,就?知道是哪里矛盾了,“真诚和?戒心,这要怎么?一起做到?对人真诚不就?是应该毫无保留?要是互相有戒备,要如何真诚?难道句句掺假?”
呦呦一下子还真被问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不是让你句句假话,而是说让你要有一个底线有一个标准,对人真诚是对人真诚,戒心不能?丢。”呦呦发现自己越解释好像越混乱,干脆一摆手,“总之你知道就?行了,以后自己把握度量。若是遇到什么?不懂的,记得去问哥哥。”
怀瑾半懵半懂地?点点头?,“哦”了一句,“那我?回去看书了。”说着从榻上?蹦了下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听了下来,转过头?看呦呦,“二姐。”
“嗯?”已经低下头?继续做针线的呦呦抬起头?来,看到怀瑾站在门口,光从他身后打进来。
“我?中午想吃卷饼。”怀瑾站在门口,委屈兮兮地?说。
呦呦微微一笑,点头?,“好。知道了,去看书写字吧。”怀瑾这才转身离开。
怀瑾转身离去后,呦呦并没有继续低头?做针线,而是盯着怀瑾的背影出了神。其实若是说家里这么?多人,呦呦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嫁到了皇商之家的陶陶,也?不是还是总角小儿的怀信,恰恰是跟了自己来嘉峪关的怀瑾。
她和?怀瑾从小就?是形影不离的,不,确切地?说是怀瑾跟她形影不离,小豆丁跟着小豆芽,每天一起吃喝玩闹,在还没有男女大防的年纪里,一铺上?上?睡觉,虽然中间隔着谭丽娘。做好事有她一份,自然就?又他一份,做坏事儿,她出主意他就?是执行者,当然也?没少背锅。
如果说谭丽娘对呦呦的宠爱更多是纵容,那么?全家人对怀瑾则是溺爱和?保护。曾经有一段时间,哪怕是到了现在,呦呦有时候还是觉得怀瑾没长大,她要保护他不让他收到伤害,甚至恨不得一股脑地?把她所知道的所有的处事经验都告诉他。
可实际上?,在呦呦的心底深处,她知道,怀瑾早就?长大了,就?从处理云瑶公主的女儿这件事上?看,怀瑾比自己以为的沉稳成熟的多。
长了好啊,长大了,我?就?能?放心了。呦呦从门口往外看去,只看到一块长方形的天空。
“四喜,去吧,告诉厨房和?面,我?缝完这几针就?去烙饼,另外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再出去看看有什么?新?鲜菜没有。”四喜应声出去了,呦呦继续发了一会儿呆,低下头?继续做着针线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