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从风火轮上跳下的时候, 夜色已浓, 漆黑的夜里, 远处的居民楼上亮着点点橘黄灯火。
这条街道上殊无行人, 只有远处的晦暗路灯下,几只蛾子在飞来飞去, 一条水泥道延伸向路灯照不到的小巷子里去。
张玉的感知中, 这里残留着浓度极高的文本能量。
而且是两股不同的能量痕迹,互相碰撞过。
但眼前不过是一片静谧安详的县城夜景。
她环顾之时,却听到那路灯照不到的转角小巷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啃啮着坚硬的物体。
停了一刻, 她脚下无声, 极轻地走向位于路灯光照死角的小巷。
小巷口放着大号塑料桶, 堆着黑色破损的垃圾袋,发出一股食物腐败的酸臭味。
小巷子不深,十分晦暗, 仿佛能将光线吞没。
但是以张玉的视线,依旧能看到,在塑料桶和腐败的垃圾袋后, 有一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中年女人,正趴在臭水横流的地上,一动不动。
虫豸绕着她飞, 而她的后脑勺上,紧紧趴着着一大块看不清形貌的阴影。
那块阴影比周围的黑暗还要深了一大圈,正蠕动着, 似乎盯在女清洁工的头骨上,正穿过她的后脑勺,在吸食着什么。
察觉到身后有生人到来们,那块阴影一下子溢散开。
像被操纵着提线的木偶,女清洁工的四肢下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从地上“爬”了起来——更像是被提起来的。头部向一个奇异的角度偏斜着,转向了张玉。
中年女人的面孔憔悴而焦黄,一对眼睛翻着一个奇异的白眼,正对着张玉的,只有眼白,嘴巴裂得极开,咧到唇角流下血来,染红了牙齿上的牙垢,脏了身上的蓝色制服。
她双手垂着,身子扭曲着,脚向另一个方向摆动着,一卡一卡,一截一截地平移向张玉。
女人后脑勺趴着的阴影没有面目,但是少女的感观中,却能清晰地察觉到它对自己的垂涎欲滴。
面目扭曲的女人平移着越来越近......少女却好似被吓傻了,站在小巷口一动不动。
那张扭曲的面孔都逼到跟前了,阴影的触角蔓延,附近唯一的光源——路灯也开始闪烁。
阴影贪婪地将自己的触角伸向少女脑后......
它的触角刚刚伸出,便发出了无声的惨叫。
色泽艳丽极了的火焰以阴影为燃料,熊熊燃烧起来,却没有烧焦中年女人的一根发丝。
阴影连滚带爬地脱离人体,爬了没几步,就烧成了灰烬,被风轻轻一吹,迅速消逝。
穿着清洁工制服的中年女子,扭曲的四肢和五官恢复原样,啪嗒摔在地上,似断线的人偶。
漆黑的小巷上方,一抹始终高悬的金光浮在少女身边,又似担忧又似不愉地嗡了一声。
张玉安抚乾坤圈道:“她还活着。你出手,会误伤。”
乾坤圈才怏怏不乐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点都不在意地穿过那些垃圾袋和臭水,扶起中年女人。
女儿......女儿还发着高烧......蔡金莲头疼欲裂地努力撑开眼,却看见了一张带着一些婴儿肥的少女面孔,穿着一身没见过的校服,正扶着自己。
她懵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巷子前,身上四肢和后脑勺都一阵阵发疼,似乎在地上摔过。
“阿姨,你摔倒。”少女说。
蔡金莲不疑有他,只道自己刚下班,没有吃过一口东西,累得头昏脑胀,又壮着胆子出门替女儿出门买药,所以半路低血糖昏倒了,恰被这个学生仔发现。忙道:“谢谢你啊小姑娘!我们县夜里不安全,你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快点回家去,别出来了。”
想起女儿,她心急如焚,顾不得身上的摔伤,顾不得夜里的风越来越冷,忍着头昏目眩,一瘸一拐地道完谢就向药店跑。
她没有回头。
如果她一回头,便会发现,自己早已成了一盏夜里的明灯,吸引力无数飞蛾一般的“寒风”向她汇来。
而少女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为她清扫着所有扑来的阴影。
一直到蔡金莲提着被药店不耐烦地甩出来的药,匆匆回了家门,张玉才收回目光,望着天空越聚越多的黑漆漆的影子,蹙起眉头。
她向房内看了一眼,蔡金莲正半搂着女儿,细心地喂着药,眉眼全是慈母的心痛与担忧。
而蔡家不远处,地上刚有一抹腐臭的阴影在冷焰中化作了灰烬,眨眼,它又重生在天空的寒风之中,继续向她扑来。
无穷无尽,不知疲倦。
那几个旧瑶县本地干部被制住了。
他们被捆在椅子上,双目发赤,神态狰狞,嘴角留着涎水,含糊不清地嘶吼着“王上”,不停挣扎,力气奇大,椅子都被折腾得嘎吱嘎吱响。
刘副局长见此心沉了下去,向号称是捉鬼专家的褚星奇道:“禇中校,您看?”
褚星奇摸摸下巴道:“没有灵异类文本生物的能量波动。不是所谓‘附身’。”
正此时,门外的夜色中闪过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