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浩渺, 迷雾萧森,巫峡波浪滔天。
上空的乌云像要压到地面上来, 天地一片阴沉。
船过三峡,仰面只见阴沉天地间,雾拢山林、忽惊猿啼。
“阴天起雾了。”一位留着飘逸长发, 背着背包,拎着摄影机的壮年男子站在渡舟船头, 颇有自诩古时文人墨客的错觉。
江畔气候湿润, 阴天冬雾更寻常, 更给巫山增添了古来的神秘缥缈。
他叫谢元, 一名摄影师,来巫山取材。
谢元远望巫山诸峰,摇头晃脑,砸吧了一下嘴:“倒是取景的好地方。”
船家笑道:“前方就是巫山,我们快靠岸了。”
等船靠岸,谢元早已看见云雾缭绕的山间石道上, 游人不多, 只三三两两有背包客沿道上山,逐渐没入云雾。
他正迫不及待地上岸登山取景,大约是他一路人待人很客气, 钱也给得很足,却见那在巫山土生土长的船家忽然拉住他:“客人,你真要进山啊?这天阴沉沉的,都是云, 还起雾了。”
谢元闻言怔了怔:“雾怎么了?”
这船家,是谢元特意雇的熟悉地形的本地人,绕了另一条水路到这里。
船家晃晃船桨,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祖祖辈辈,一直都有‘遭逢**,不进山。逢雾起山,不出门’的规矩,何况,最近这雾确实有点怪。”他跟晃船桨一样,晃了晃手指头,压低声音:“最近,就最近,雾里丢了三。”
“丢了三个?失踪了?”
“是啊,一对背包客,走进雾里,人就没出来,警察找了半天,几乎是搜山了,愣没找到人,还赔了一个警察进去。都是在雾天没的人。我们都说,雾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谢元失笑:“老哥,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我也见过偶尔起雾,有些生手不辨路,一脚踩空,在山里失踪的。您放心,我是老手了,这十几年还从没有在山里迷过路,踩过坑。”
“哎,您别不信啊,为此这都封山了。也就这些背包客,胆大,都这样了,还跟您一样,变着法绕着路往阴天起雾时候的山上跑,就贪图那点山山水水的景色,那是要赔命的。”
但谢元丝毫不信。
船家苦劝不得,只得摇头叹息,嘱咐道:“您要是进了雾,感觉不对,就啊,赶紧往江里跳。”
谢元奇道:“这又是什么说法?”他开玩笑:“这么冷的天,这么急的江水,我要是往长江里跳,这不没命的更快?”
“江里有神明。”船家一脸敬仰地道,“从祂老人家来了,这十几年二十年来,三峡附近,没出一次溺水沉船的事,祂总比雾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好。您碰上雾里的东西,就往江里跳,这附近就是祂睡着的地方,不会水也没关系,祂准捞您。”
谢元见这大汉提起“江中神明”,敬仰得如此真情实感,不禁忍笑道:“好,多谢您提醒,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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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家这才径自划着撸离开了。
等他离开,谢元嘀咕了一声“这当地志怪传说倒还挺有趣”,就抛之脑后,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背包,查看了一下宝贝摄像机,兴致勃勃地沿着石道,往风景秀美,云雾缭绕的巫山诸峰里爬。
幽深高耸的峡谷里飘荡云气,有时作雨,有时作雾。
他往深里走,想爬到高峰上去,想俯拍巫峡。
沿着石道上爬,空气湿度渐高,随着细细密密的山雨飘起,云雾蒸腾、渐浓。
石阶盘入山雨与云雾中的古林,藤萝沿着石阶一路缠绕而上。
原本三三两两的背包客都渐渐稀疏,林中的凄然猿啼声慢慢不闻。
山林中本就幽深,随着蒸腾的云雾,这下更是无分昼晦,仰头望去,难辨天日。
谢元只觉得山回路转,渐渐凄迷,山里安静得过分。
他开始不自在,看看四周茫茫山雾,皱了皱眉:
这云气起雾,大得过分,难怪有好几个人会雾里踩空失踪。
他正要沿着石阶继续往上爬的时候,却听见咔擦,地上的树丫被踩碎的声音。
谢元一惊,却看见侧边的雾里,拨开藤萝,从侧面山道里钻出个气喘吁吁的小姑娘,看起来大概也就初中年纪,身上还穿着一身蓝白相间,印着“二中”字样的校服,看见他,忙讨好地笑了笑:“大叔,我迷路了,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这小姑娘说“迷路”的时候,神态有些慌张胆怯,眼睛咕噜噜直转。
一看就是在撒谎。
但是她个子矮,体格纤细,一个黄毛丫头。
谢元这些年为了爬名山大川取景,可是练过武术的,倒不怕她有什么鬼主意。但他警惕性也高,只不客气道:“跟着陌生人更不安全。我有事,没工夫送你。我可以帮你报警,你在这等着,让警察来送你回家。”
小姑娘晃晃一个老爷手机:“大叔,你以为我不想吗?这雾里根本没信号。”
谢元怔了怔,拿出自己的菊花手机一看——信号并不因他的手机贵一点而优待他,信号同样是销声匿迹的。
这都什么年头了,这里又不是什么边陲,不该没信号啊?
“而且,大叔,这山里不安全,你让我在这等,指不定我人就没了。”
“这年头大部分中国山里都没老虎猛兽。”谢元嗤之以鼻。
“谁说没有的?你听。”小姑娘指着茫茫山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