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君却权当看不见、听不到。
九娘兄妹还在苦熬, 他哪里有心思同他们歪缠。
不待他们靠近, 他就一甩袖子, 卷云带着钱塘水族径自飞走了。
洞庭君叫苦不迭, 只得留下小半的人先同镜接洽,剩余的人急匆匆去追钱塘君。
黑天惨世,荒凉旷野。
灿灿到近乎不详的金河,河中挣扎无数伥鬼冤魂。
龙女风鬟雨鬓,徘徊旷野。
黑暗中数不清绿幽幽眼睛, 她牧的白羊一只只失踪,被吃得尸骨无存。
龙女奋力拿着牧羊鞭去抽打那些妖魔, 保护着剩余的羊群。
黄豹也为保护妹妹与信徒, 扑过来与贪婪的虎怪厮打,却被群魔一涌而上, 咬得伤痕累累。
正这时,忽见黑天遥遥有光射来。
乍然是、雷光电影照浊世,红旗烈烈云中来,神将渺渺霞光至。
嘶咬黄豹的妖魔鬼怪惊叫着逃开。
龙女抬头一看,手中的牧羊鞭啪地一声脱手跌落在地, 清丽面容流露狂喜:“哥哥, 你看!”
黄豹摇摇晃晃站稳, 望着云头上披甲执锐的钱塘神将, 豹眼里竟然浮现泪光。
去国别乡数百年, 黑天惨世熬苦海。
一朝盼得严尊至, 兄妹俩喜至哽咽, 不禁抱头痛哭。
阴世深处。
熔金河最灿灿、阴影最重所在,伫立座白骨宫殿。
宫殿外遍布沼泽,沼泽里浮着般若。蜘蛛穴围绕宫殿。无数吊着线的小人在一对儿美艳玉臂的操纵下忙碌着宫殿上下事宜。
宫殿内,人头王座上,巨大的黑色蛟龙正盘踞在一个金色的池子边,醺醺然吸着池子源源不断供应来的新鲜灵魂。这酒池吸取了大半条熔金河里溺死的灵魂才能铸造出来,吸一口,能抵几十年修行。
一旁白首类鹰的大鹏鸟则拍着翅膀,正与数尊青铜女神像媾和,吸取着她们祸害了数个世界积下的黑雾。
镇海王两兄弟寻欢作乐之时,下属来禀告,说是钱塘君领着钱塘大军亲至,杀得看守九娘兄妹的妖魔溃不成军。
黑蛟一个激灵,清醒了:“这么快?天庭真是一群废物,拿了我们的好处,连人也拦不住!”
白首大鹏也吓得打了个哆嗦,登时没了兴致,打发了几尊青铜像:“可恶,不过是个近些年得道的破落户而已,竟然明晃晃欺负上门来了。哥哥,他定是找你要人来的。你意下如何?”
黑蛟道:“还能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小小贱妾,还他就罢。”
大鹏道:“哥哥胆气忒小。”
黑蛟冷笑道:“他若是问你要郑夷,你却给不给呢?你前两年被他打得狼狈,我法力尚如不你,又能如何?你我法力虽强,却抵不过他是个不怕死的疯子,又能言善辩,还煽动了一群匪贼在你我家里闹事。天庭倒罢,一群懦夫。惹恼了钱塘小子,他可是敢动真刀枪的!”
大鹏听得没脸,瞥了一眼正乖顺地伏在自己脚边,宛如一条忠顺大犬的英武青年。自言自语:“也罢,现在就让他们高兴一会,哼,等过上几十年......”
这厢镇海王两兄弟战战兢兢,早已做好准备:倘若钱塘君杀来要人,或者要他们跟堂兄一样,放九娘兄妹实际主政熔金河畔。那他们也只能跟他们的倒霉堂兄一样捏鼻子认了。
那厢洞庭君却紧赶慢赶,总算追上了钱塘大军。
驾云而来的钱塘水族与妖魔拼杀在一起。
钱塘君时不时一道天雷下去,劈得看守九娘兄妹的无数妖魔化为脓血。
一时间,杀声震天,只杀得万魔辟易,众邪争逃。
钱塘君率领众将正要趁胜追击,洞庭君终于匆匆赶到。
他擦着汗道:“阿韶,你怎么不等等我们?”
南国的大将们也纷纷围住了钱塘君:“您来降妖除魔,怎么不通知我们?”
“等你们?”钱塘君面带寒霜:“等你们叽叽歪歪阻拦我吗?让开,本座要去迎接九娘。”将袖一甩,大风将南国大将们推开。
洞庭君稍退一步:“阿韶,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拦你的,我也是来帮你的迎接豹臣、九娘的。”
钱塘君步子一顿,抬眸看他。
儒雅男子叹道:“你不要总以为我是铁石心肠。难道他兄妹俩不是我的骨肉吗?”
竟率先降下云头,亲自解除了小儿子身上的变形术,又解除了那群白羊的变形术,让他们变回了凡人模样。
解除黄豹外貌后,豹臣却是位头戴玉冠,脚蹬缕金靴,仪容清俊的少年将军。
清丽的龙女与清俊的龙子,齐齐含泪下拜:“不孝子/不孝女,豹臣/九娘,见过父亲、叔父!”
洞庭君忙将他俩搀扶起来,温声道:“豹臣,九娘,这百多年,辛苦你们了。”
南国大将们也围着他们说了些宽慰之语,竟将钱塘诸将挤在一边。
看他兄妹俩形容狼狈、满身伤痕,洞庭君心疼道:“我们就地休息一会,我给你们带了琼浆玉液,你们喝下可以补充体力,再整理一下形容。”
又道:“阿韶,你们征战也累了。也稍作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