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豹臣却很清楚,因为是九娘亲笔写的书信,是他看着她托书生送出去。当日,也是钱塘君亲自领兵来的。
那封书信应当还在钱塘君、洞庭君手里,上面还有九娘的法力,粘上了叔父的眼泪......只要九娘活着一日,信上面的法力就不会消散,信上叔父的眼泪就会被九娘的法力好好黏着。
镇海王道:“你们这位叔父还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连亲生侄女都下得了狠手。哦,也或者是洞庭君下的手,为了遮掩他好弟弟亲自发兵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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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海王嗤笑:“钱塘水族都能因为作恶而堕成妖魔,他们的主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我们真妖魔坦坦荡荡,照拂百姓。他们做妖魔,倒遮遮掩掩,比我们还心狠手辣。”
“我不信。”豹臣心乱如麻。
但是目睹了钱塘水族死后变成那诡异模样,以及这确实无法解释的异域生物——只有他叔父钱塘君身边跟着自行而来的异域之人。
谁都看得出来,豹臣虽然口称不信,不过强作镇定而已。
“双双,带他出去吧。听说你现在已经能看到阴世的阳光了?”镇海王意味深长道:“好事。你晒晒阳光,走走花园,把身子彻底养好吧。九娘要驱逐异域生物的希望,可能还要寄托于你身上。”
闻言,豹臣忽然想起来,之前双双说,想彻底驱逐异域生物,需要血亲的心头血:“如果是要我的心头血,我不需要彻底恢复,我现在就可以......”
“不是你的血。”镇海王说:“这种浓度的龙血,你的修为不够。要的,是比你们更浓郁的,有血缘联系的龙血。”
“比如,钱塘君、洞庭君的心头血。”
一片黑暗。
女子慢慢清醒了。
“哥哥......”她声音微弱地呼唤,却反而因浓重的内伤而呛了一口血。
但是黑暗中没有回音。
手脚无法大幅度摆动,一动就传来穿骨扯体的痛楚,听到叮咚作响的锁链声。
她似乎是被穿透手脚的死死钉在了这片黑暗里。
当她有所动作的时候,眼前的黑暗里,一堵墙慢慢亮了起来。
“墙”是透明的。
墙外,一个脸色苍白,穿着华服的女子躺在黑袍男子怀里。
阴郁俊美的黑袍男子,取代人腿的是布满乌鳞的蛟尾。
而躺在他怀里的华服女子,容貌与她一模一样。
她迷惑地盯着这一幕。
她当然知道,这个黑袍男子是她名义上丈夫的人身。
那个可憎的,囚禁了她和兄长数百年的强大敌人。
可是,这个容貌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又是谁?
这个女人的气息和她没有一点儿差别。
她穿过透明的墙,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直到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闯进殿来。
哥哥......她惊喜万分,努力地把脸贴到透明的墙上,拼命地叫他。
可是他一点儿也听不见,目光只看着那个躺在黑袍男人怀里,容貌跟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哥哥,我在这里呀......九娘在这里呀......那个不是我,我在这里,你看看我啊......
哥哥却只心疼地看着那个假货。
他的样子有点奇怪。
他的眼睛灰蒙蒙的,他的清俊脸庞黯淡,他周身的灵光一明一灭地闪着,似乎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他身边,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身边爬着一只巨大的蛛女,上半身是娇柔的女子,下半身却是有着数对复眼,螯足倒刺如铁的巨大蜘蛛。蜘蛛尖腿上还穿着数个头颅,在慢慢咀嚼,蛛身上滴着生人的血。
哥哥却好像视而不见,竟然带着一些眷恋,贴着那巨大蜘蛛。
哥哥,你张开眼睛看一看啊,哥哥......她更加拼命地呼唤他。
他终于好像察觉了什么,朝这堵透明的墙走了过来。
他越走越近,他终于走到了墙前。
他的目光渐渐聚焦,倒映出了一个她。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她欣喜若狂,更加用力地探出头去,甚至扯得穿透身躯和四肢的锁链带来剧痛也顾不得。
“哥哥,我在这里...!”
但是下一刻,哥哥却面露骇然,倒退一步。
然后,她眼前透明发亮的墙一下子黑了下去。
她再怎么呼喊,他也听不到了。
她心急如焚:哥哥是被那蛛女欺骗了吗?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子假装自己骗了他!
这一切一定都是阴世的阴谋!她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告诉哥哥真相......
豹臣离开后,镇海王没多久也走了。
郑夷则来轮班守着沉睡的九娘。
九娘房中,被幔布遮着的铜镜开始猛烈地震动起来,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似乎镜面下有东西在剧烈地撞击着镜面。
郑夷随手掀开帘子,看到了那张憔悴的脸,它看见郑夷,便忿怒地张口流血的嘴:叛徒,我哥哥不会被你们欺骗一世的!我才是真九娘!
郑夷看了看还在沉睡的清丽龙女,他低下头,看着镜中这张憔悴的脸,露出一个奇异的嘲讽。一字一句道:
“真九娘?异域生物,你在九娘的身体里待太久了,居然可笑到真以为自己是九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