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看到变化的是老高。
老高无意中瞥了一眼照片,在看清照片的一霎,他吓得连人带椅一起摔倒了。
“社、社长......”老高忙不迭地跑去找韩坚:“照、照片,变了......”
他一脸惊悚地把韩坚拉到了原始照片贴着的墙上。
“这构图角度、这光影,我敢肯定就是我的原图,没人换过这张照片。但、但是......你看,这些医生和护士的脸居然变成了这样!”
老高躲在人群中拍摄下的这张照片,本该是这样的构图:
中年男子扑在白发苍苍老母亲的尸体上嚎啕大哭,憔悴而两眼发红,而医生、护士站从阶梯上下来,因为背光,因为角度,遮挡了面上的表情细节,看起来居高临下,鼻孔出气,看起来无情淡漠地俯视着真情流露的中年男子。
但此刻,照片里的医、护人员,面部发生了滑稽而可怖的变化——他们的身体还是白大褂的人身,头部却变成了马类、牛类的头颅。
拉长的马脸,马类的大黑眼睛,大鼻孔;
牛的头部,牛的大鼻孔,憨厚的脸。
当这些真实地安在人类身体上时,便显出了一种恐怖奇诡的风格。
但是老高非常肯定,照片根本没被人动过。
谁知道,社长韩坚看到变化的照片后,只稍稍惊异了片刻,竟然面露狂喜:“成功了!我比其他人都还先成功!钱......奖励我拿定了!哈哈哈,老高,立刻拿起我屋里的那架摄像机,去齐州中心医院,找到照片里的这个几个医护,看看摄像头里的他们是什么样的!!”
韩坚早就知道,有一批跟他有一样目的的人从美国肉身回国了。
其中就包括赵圆圆。
他们回国当然是有目的的。美国许下的条件之丰厚,没人能不动心。何况韩坚跟赵圆圆一样,都是真心皈依美利坚的,始终坚信着自由世界的灯塔。
一想到自己也许是最早开始成功的人,韩坚就不禁畅想起自己在美利坚的后半生的幸福生活。
只不过,他还要再去验证一下,亲眼确定一下,毕竟这可关系到他的后半生!
韩坚转念一想,又对老高说:“不,算了,你们跟着我,带上摄像机,我亲自去!”
黄俊民是齐州中心医院急救科的一名医生。
他这几天都精神十分萎靡,连吃饭也不积极,整天苦闷着一张脸。
全科室、半个医院,都知道他是为什么。
大家都用一种同情而无奈的眼神彼此交流着。
还能怎么样?这件医闹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虽然表面上大家谴责医闹,但是黄俊民等主持手术的医生,已经一连被各路有名无名的新闻记者堵了几天门。
尽管他们极力解释,像那位老太太那样的病,术后本来就是有较大可能复发的。而老太太那个年纪,复发一次根本承受不了。手术其实只是尽力地博一个她活下来的概率而已。
但这样的解释,只有同行听得进去,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
只要每天回到家,就有各路以前经常让黄俊民帮看小病的亲友明里暗里的议论:“你家俊民这医术不行啊。”、“要不去道个歉?”
话里话外,都似乎在暗示,那位老太太的死,主要是医生们医术不精的责任。
这风风雨雨,搅得黄俊民已经连续好几天没休息好了。
这一天晚上,精神略微恍惚的黄俊民强撑着做完一出小手术,拧开水龙头,给自己脸上扑了扑冷水,强打精神,打算奔赴下一场手术,然后就去强制服药休息。
冷水扑到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实感,反而顺着防水的皮毛滑落下来。
黄俊民转过身,准备往手术室走去。才走了一步,他就呆住了:
什么情况?
这一瞬间,他的眼睛能看到的范围似乎大了许多,但同时,他的视野变成了黑白二色。
更怪异的是,医院的走廊、通道里,漂浮满各色各样、散发着幽光的人型。
几位医护正将一位病人送往急救室——但黄俊民知道,这位病人大约是救不好了。
因为他看到,一个人形默默地悬在空中,跟着病人进了急救室——它青紫色的脸跟病人一模一样,而且双脚只有气团。
在隐约领悟到这些是什么的时候,一个穿着护士服的走进了他的科室。
护士张口本来想喊他去做手术,却在看到黄俊民的一霎尖叫起来——
黄俊民的脸映在她眼睛中,赫然是一张牛类的头颅。
黄俊民其实早有预感,但在看到自己的倒影时,仍下意识地想:至少,你凭什么叫啊?
他眨巴了眨巴牛眼,牛眼里同样映出了护士的脸——
一张长长的、马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