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场众人皆是文臣,面对辽东镇这般拥兵自重的武装集团,自然是束手无策,哪怕是周尚景也不例外。
谈着谈着,思及辽东镇的种种恶劣表现,赵俊臣的表情间忍不住闪过了一丝肃杀阴冷之意,恨不得亲身前往辽东、重掌杀伐之事。
毕竟,赵俊臣并不是一位纯粹的文臣,也曾亲自上过战场、拥有青史留名的赫赫战功,因为拥兵自重、不服管束而死在他手上的边军将领,更是不胜枚举!
留意到赵俊臣表情间的肃杀之意,包括周尚景在内的众位朝廷高官皆是忍不住心中一寒,然后也纷纷回想起了赵俊臣当初在陕甘三边的那些惊人事迹。
在此之前,因为赵俊臣一贯是以文臣姿态与众人相处,所以他们也就一直都无法想象,陕甘三边的那些骄兵悍将一个个皆是桀骜不逊之辈,又为何会被赵俊臣轻易驯服。
但此时,见到赵俊臣的气质变化之后,众人也终于是察觉到了一丝端倪——也许,赵俊臣当初能驯服陕甘三边的那些骄兵悍将,就是因为“杀伐果断”这四字!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赵俊臣已是收敛了心中的肃杀之意,再次恢复了一贯以来的温雅形象。
毕竟,赵俊臣现阶段还无法离开庙堂中枢,就算再是如何恼恨辽东镇的恶劣表现,许多事情也只能心中想想罢了。
再次无奈摇头之后,赵俊臣并没有理会周围众人的不同反应,只是向周尚景劝道:“周首辅,依晚辈的看法,辽东镇所宣称的那些‘民乱’、‘兵变’,十有**只是凭空捏造,就是为了要挟朝廷中枢罢了,所以您也完全不必太过当真,直接无视也就是了!
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尽早治好您的胃疾,您治好了胃疾之后,才能抽出更多心思与精力,逐步处理辽东镇的尾大不掉!”
周尚景再次思索片刻后,终于是点头同意道:“既然如此,老夫今天就不去文华阁处理公务了,而是直接返回府里等待章、温两位神医,为老夫诊治身体……”
说到这里,周尚景又是摇头一笑,道:“就是有些对不住御膳房的厨子,老夫昨天才特意叮嘱过他们,说老夫今天中午想吃,却是让他们白准备了。”
听到周尚景的这般说法,赵俊臣心中一动,隐约间好似是联想到了某个关键问题,但一时间又想不清楚。
但赵俊臣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神态如常的说道:“既然如此,晚辈现在就去安排,让章、温两位神医尽快前往周府。”
说完,赵俊臣向周尚景躬身一礼,然后就领着“赵党”众人离开了。
周尚景并没有立刻迈步,而是盯着赵俊臣的背影若有所思。
然后,周尚景缓缓说道:“刚才的朝议期间,赵俊臣的表态很有趣……他是支持海漕的,只是认为朝廷目前还没有准备好推行海漕之事罢了!
所以啊,你们千万不要错以为这场漕运争议已经结束了……清流们表态支持海漕,对于咱们而言也只是一场麻烦而已,但若是今后有一天赵俊臣认为朝廷已经准备充分了,也同样站出来表态支持海漕,那才是真正的威胁!
总而言之,为了预防赵俊臣今后翻脸,咱们必须要提前做好充分准备,可不能再像是这次一样猝不及防了。”
随着周尚景的话声落下,周围的几位“周党”官员皆是面色微变。
与此同时,他们此前对于赵俊臣的心中好感,也瞬间就变成了深深忌惮。
见到“周党”众人的这般反应,周尚景满意的轻轻点头,然后也同样迈步向着太和殿外走去。
却说,赵俊臣离开了太和殿后,也同样没有前往文华阁处理朝廷公务,而是提前返回了赵府,然后就招来了章德承、温采宁这两位当世国手。
向章、温两人详细解释了周尚景的情况之后,赵俊臣又刻意提醒道:“两位神医,有些事情我并不方便亲自向周首辅询问,所以就只能交由两位代劳了……简而言之,在两位神医为周首辅诊治身体之际,有一件事务必要打探清楚,那就是周首辅这段时间以来如厕之际,粪便之中是否有出现血丝……若是得知周首辅的粪便之中有血丝出现,还请两位神医暂且不要声张,而是把消息率先告知于我,我到时候自然也会向两位详细解释。”
假若周尚景不仅是胃病迟迟无法好转,粪便之中还出现了血丝,那么赵俊臣也就可以完全肯定——周尚景的身体异常状况必然是与金刚石粉末有关系。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这般叮嘱,章德承与温采宁二人皆是觉得奇怪,但见到赵俊臣这般忌讳莫深的模样,也只好是按耐着心中好奇点头答应,然后就告别了赵俊臣,匆匆赶往周府为周尚景诊治了。
等到章德承与温采宁二人离开之后,赵俊臣则是闭着眼睛喃喃自语道:“假若我的猜想为真,那我究竟要不要出手搭救,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啊……”
而就在赵俊臣喃喃自语之际,赵大力则是快步进入房间,禀报道:“赵阁臣,那个李纯臣又来到府外求见于您了,这已经是他连续第四天求见了,您这次要不要见他?”
赵俊臣缓缓睁开双眼,思索片刻后答道:“这几天一直晾着他,也晾得差不多了……把他领来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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