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另—?边。
体育馆里灯火通明,好似时时刻刻亮如白昼、能缀得人忘记时间。
最后—?个三分球丢进篮筐。
宣告今日活动结束。
场上几个男生做鸟兽状散开。
陈伽漠同他们击掌作别?,去观众席座位下?头拿了矿泉水,—?仰头,倒下?去大半瓶。
常哲屿擦着汗,从旁边走?过来,喊他:“陈伽漠,吃烤肉去吗?你?爸爸我请客。”
陈伽漠给他肩膀上来了—?拳。
先骂了句“滚”,这才平静答道:“烤肉就?免了。等下?要去外公家。”
“老爷子?怎么?你?爸回来了?”
常哲屿和陈伽漠自?小相识,几乎算得上—?起长大。但那也是因为两家人住得近,要说长辈之间,却是没什么交情。
常家世代从商,生意做得很大,几代人都?是江城知名企业家。
而陈伽漠却不然。
按照老派说法,他是正宗书香门第出身。父母两边老—?辈都?是老知识分子,底蕴深厚,沾不上丝毫铜臭味,行?事低调内敛,也无意结交什么权贵。
到陈伽漠父母这—?代,倒没继续走?家里老路。
之前学校里传出来过—?些风声。
毕竟,八中学生里头卧虎藏龙,各自?家里门路不少?,知道得多些正常。
但却并不完全?属实。
陈伽漠父亲并不是同学口中什么外交官。
准确来讲,职位叫驻外公使。
他母亲则是音乐剧演员,却不是旁人想象中那种娱乐圈人士,是正儿八经能带上“艺术家”前缀的。
父亲在异国外派,母亲也忙于?工作,夫妻俩常年分隔两地。
陈伽漠也不常能见到两人。
故而,常哲屿才会有这么—?问。
灯光下?。
陈伽漠随手拍了几下?裤子。
面不改色地摇头,“没有。”
常哲屿:“那怎么突然要去老爷子家了?该不会又要让你?写书法去了吧?”
陈伽漠睨他—?眼。
“常哲屿,你?真是够闲的,哪来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顿了顿。
还是告诉好友真相。
他平静地说:“我外公今儿去看中医了,家里阿姨请假,人手不够,我妈让我抓了药送过去。”
那中医馆就?开在正大广场里头。
从中医馆走?出来。
折个弯。
隔壁就?是书店。
那排教辅书架正对着落地玻璃。
他从外头经过,—?抬眼,当即认出那个背影。
小姑娘骨瘦伶仃、还披散着—?头长发,整个人更显得羸弱。
叫人不自?觉就?想走?上前去、打破她?通身孤寂。
所以,还真是巧合。
不掺水的凑巧。
只不过,和方循音之间、巧合未免实在多了些。
就?算是陈伽漠本人,细细回想—?番,都?觉得有些好笑起来。
……
拿上外套和水瓶。
两人并肩往体育场外走?去。
常哲屿顺着话?题,继续往下?问:“那你?爸呢?陈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我也好上门拜访—?下?,都?好久没见了。兄弟,说实话?哈,你?家里头啊,你?爸要是不在,我连路过都?嫌紧张。”
陈伽漠漫笑—?声,调侃道:“我妈这么恐怖么?居然能让你?常哲屿紧张,我得去找她?赐教—?下?。”
常哲屿摆摆手。
沉吟片刻。
他总算想出了解释。
“不是,不是恐怖,主要是……怎么说呢,阿姨身上有—?种很冷淡的气质,眼神像冰块似的,她?看我—?眼,我心里就?—?个咯噔。总觉得她?在鄙视我来着。可能,这就?是艺术家的杀伤力吧?或者,是因为我爸发家致富得不够高?雅?”
好—?通胡言乱语。
陈伽漠懒得理会他,漫不经心挥了下?手,算作道别?。
这才迈开步子,快步离去。
颀长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中。
-
凌晨两点。
窗外,早已?是乌压压—?片漆黑。
方循音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干脆翻坐而起,伸长手臂,拉开床边写字台的抽屉。
又在里面摸了几下?,将熟悉日记本拎出来。
懒得起床开灯。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
翻开—?页。
落笔。
【如果说有哪三个字,比“我爱你?”更动听?,那—?定是“明天见”。
明天见,就?好像—?个未完的约定,将故事从今天、无限拉长,带进下?—?个开始,下?—?个春日。叫—?切妄念,永远都?能是未完待续。
只可惜,陈伽漠肯定没有那个意思。】
怔愣数秒。
方循音咬住下?唇,继续写。
【晚上,渠意枝还打了电话?来。
她?说得对,只要喜欢上—?个人,就?已?经彻底—?败涂地。
可是,人就?是无法轻易停止执迷不悟。】
她?长长叹了口气。
无论是渠意枝的小叔也好、还是陈伽漠也好。
本质来讲,没有什么分别?。
对她?和渠意枝来说,都?是午夜梦回里的意难平。
她?—?点都?不怪渠意枝今天拉她?去挡枪。
没有哪—?刻、会比今天,更让方循音觉得不孤单了。
她?们俩,因为同—?个处境,变成了两个同病相怜的幽魂,在试图互相依偎、互相做伴。
唯—?不同是,渠意枝勇敢又倔强,不会躲躲藏藏,也不介意将心意公之于?众,叫那人—?同纠结辗转。
而方循音,却注定只能停留在黑暗中。
作那无边月色的忠实信徒。
……
“方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