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昏暗破旧的小仓库内。
林冬笙逐渐清醒,脑袋发沉,身体只有酸软无力的感觉。
她侧倒在水泥地上,手脚都被粗绳捆绑。
隐约听到一点?水龙头的滴水声,鼻息间俱是浓烈的机油味。
她努力睁开眼,去看自己所在的地方。
墙上挂有各种修车工具,角落到处堆积零部件,还有两架拆到一半的摩托车车身,几?个不同?型号的轮胎随意置放,将本就不大的空间挤得狭小。
“你醒了?”
男人粗沉的声音突兀响起。
眼前出现一双男士黑色皮鞋,林冬笙心停了下。
男人蹲下来?,两人对视距离拉近。
林冬笙看清他的脸,大约四十多岁,却因为疲态显得很是苍老,眼睛红而浑浊,白发不少?,高而宽的额头上皱痕很深。
林冬笙察觉到他精神状态不太?好。
也?是,精神正常的人,谁会?做出绑架的事?
但这就更意味着她的处境危险。
男人定?定?地看她许久,眼神透过她,似乎在回想别的什么。
“听人常说,女儿是上天赐予的珍贵礼物。”
林冬笙没出声打断,只觉得这话对她来?说挺讽刺的。
“我的女儿从小听话懂事,她还说想考医科大,将来?成?为一名医生,为我治病。”
“我只想她平安健康,以后过得开心就好”
“可是——”
男人收回思绪,表情变得狰狞。
“有个畜生害死了她!”
“而他的女儿却还好好活着!过着我的女儿一直期待的大学生活!!”
林冬笙瞬间明白起因缘由,背后冒出冷汗。
男人拿出她的手机,开机,打开通讯录,拨打林石坤的电话。
忙音。
男人冷笑,神情可怖。
“他只顾逃命,连自己女儿电话都不接。”
“那就不能怪我了。”
男人抽出一把平细尖锐的水果刀。
刀刃闪过薄光,划在她的小手臂上。
那一刹那,林冬笙想到排球一起一落,球影和日光都留在她的手臂上。
刀刃留下的伤口?,涌出鲜红的血。
她仿佛听到排球落手的一声声闷响。
砰砰砰——枯燥乏味的练习,手指骨折,小手臂肿胀,薄薄的皮肤下都是血小点?。
又一刀落下,血滑过纤细的小手臂,没入脏污的地面?。
林冬笙隐约看到那个学生气的自己,迎着骄阳,站在主席台上,难得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是软件1班的林冬笙,现在是校队的新二传,不一定?能带领队伍打出成?绩,但我尽量不拖后腿。”
刀刃划烂皮肤,往里深扎。
林冬笙闭了闭眼,想起经历一番打磨,蜕变的自己,站在领奖台上,和队友相拥,最后捧起奖杯,对着镜头,满是骄傲:“今年,是我们赢。”
鲜血在白嫩的皮肤上,很是刺眼。
刺得林冬笙眼睛红了。
药效未过,她无力挣扎,两手在不停颤抖。
“不要……”
她用尽全?身力气,喉间才挤出一点?细弱的声音。
“不要……碰我的手……”
“求你……”
谁来?救我。
谁能来?救我。
*
嘀嗒,嘀嗒,嘀嗒。
未拧紧的水龙头似乎有流不尽的水,浓重?的机油和锈铁味沉闷在狭小密闭的仓库,也?掩盖不住血腥味。
自从男人打开林冬笙的手机,里面?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响个不停,短信接连不断,他当然不会?去看,最后不耐烦了就再度关机。
“你还不肯说出那畜生的位置?”男人逼问。
药效已过,大概是怕她挣扎,闹出大动静,他将她绑在一张椅子上,堵住了嘴。
林冬笙摇头。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根本不知道林石坤在哪,他又怎么可能告诉她。
“既然如此,那就一命还一命,你是他女儿,那就下去陪我女儿。”
男人没打算马上杀她,不给她喂水喂饭,在耗死她前,先折磨她,好似这样才能对等他女儿所遭受的痛苦。
他扔开林冬笙的手机,用自己手机拍几?张林冬笙的惨照,发给林石坤,而后又拨电话过去,还是无法接通。
男人阴沉,再度拿起那把带血的水果刀。
有些伤口?才刚凝住血,有些地方结了层薄痂。
他不割新的伤口?,只用刀尖划开结痂,再往深处扎。
两手伤痕累累,伤处反复流血。
血顺着掉漆的烂木椅往下滴落,再一点?点?晕湿地面?。
废报纸糊住了窗,只有高处的一角没糊全?,一束阳光照射进来?,能让人清晰看到浮动的尘埃。
可林冬笙整个人被束缚在暗处。
那道光离她太?远了。
明明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却让她绝望的感知,这辈子也?无法触及。
这个被世界遗落的地方,似乎也?被时?间遗忘。
每一秒都太?过漫长?。
林冬笙已经算不清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
“你就在心里祈祷吧,”男人说,“祈祷那畜生用他的命来?换你的。”
因为失血过多,林冬笙的脸色只剩苍白,手已经痛得没了知觉。
她用眼神告诉他——你杀了我吧。
杀了我。
男人笑了,笑得可怖,眼底积满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