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一周,余光不曾在支配者身上停留。
他什么没察觉,
伊塔洛斯进入画像。本来他是想去右边的,但今天可能要把时间耗费在左边了。
挡路的客人们成为未来,伊塔洛斯正在窥探他们的过去。
此时,恰好是夜莺长鸣的最后一刻。
见证者不再是唯一。
听到动静的人们冲出,敲响苏索的房门,骑士正一脸茫然与不可思议。
随后的几分钟内,女仆与管家都到了现场,现在,他要等待自己出现。
事情按照他记忆中逐步发生。
然而,他只等来支配者。他的支配者身着西德里为他挑选的亚麻色宽袖衬衫,一脸漠然,不急不缓地穿过女仆们让开的路,来到人群外围。
客人们正在交谈,本该第一个莽撞进入房间的青年不再存在,骑士还做着本该拥有的反应。
嗯,被空气撞得踉跄。伊塔洛斯忍不住想得更多,这些存活在‘过去’的人是否有着自己的思想呢,还是说,他们只是按照轨迹无意识的表演。
他能见着人们害怕的神情,祈求者另一个庇护的出现。然而他们没发现更害怕的事实。
是了,当时的他们不会看见特别之物。除非他们进入这里。
伊塔洛斯抬眸,‘他的情人’正盘踞在血迹上空。他从未离开,从头到尾注视众人。
这让他都悲伤了,多可怜啊,‘他’只能看着,不能说话,也不能触碰,无法体验到自己体验的快乐。
他可怜的爱人啊,失去理智变成魔鬼,就只能被人‘憎恶’了。
哈。
伊塔洛斯忽然笑了起来,他放肆大笑,银白的眼睫止不住地抖动,白色瞳孔只露出一条隙。
他回头,笑意未褪。
支配者还在认真听着他们谈话,像尊木偶。
接着,西德里为一团空气披上外衣,再之后,轮到支配者。
支配者的站位并不精细,而他昨天穿的是白色衬衫。此刻西德里的左手放到了他左肩中部,过去的轨迹实实在在触碰到他,然后,外衣凭空消失。
真敷衍。伊塔洛斯想。
他究竟是大胆还是无知,他是认为自己不会认出他么?伊塔洛斯真为他的勇气折服。
他又不是听不见自己的笑声,又不是看不见蠢蠢欲动的恶意,可他选择装傻,假装什么也不在意。好像他会陪他玩似的。
伊塔洛斯才不陪他。
他们的关系次于陌生人,正该冷漠的,他不用打招呼。
他要提前离场,按照时间的顺序,回到房间。
然而,伊塔洛斯将将来到扶梯,就止住了去房间看看的意思。这里出现了有趣的一幕,有趣到,他想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挑眉,饶有兴趣地观看。
‘支配者’浑身沾染血迹,气喘吁吁地从三楼跌跌撞撞跑下,跑得太急,还狼狈地摔倒滚落。他身体太差,跌倒就疼得爬不起来,像要哭泣等待保护者搂着他站起。紧随其后的,是一团压抑黑云,它掠过空间,降落在支配者前面,幻化为邪恶的人形。
支配者眨眼间就被追上,陷入危机了。
事情的发生好像超出他的预料,但伊塔洛斯认为这些信息并不足以干扰他现在的猜想。他身处‘现在’,他于‘过去’消失。
所以他们归属‘未来’。他现在在窥探未来,在过去中窥探未来。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伊塔洛斯惊喜极了,他兴致缺缺参与游戏时从没想过自己能得到这么有趣的发展。他没抱有期待,所以惊喜时也越加让他兴奋。他喜欢这样的惊喜。
以至于,他心口又涌出热意,他都想参与其中了。
伊塔洛斯勾起嘴角。他本来想要在‘过去’寻找自己消失的原因,但这想法暂时落空。不知道他结束观看时还能否看见有用的,那线索又会否为他停留。但他一点也不在意。
‘未来’的伊塔洛斯,正站在他身侧呢。
他们表情相同,目光灼热地注视被怪物禁锢的‘支配者’。
“你在看什么?”支配者哑声喊道,“还不滚过来!”
黑雾幻化的人不曾嘶吼半分,却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存在感。空间中充斥着他令人胆颤的敌意,几乎要具象化为暴雨,未降下前已经将之淋透。怪物的目的赤i裸i裸地袒露,他要所有人都注意到他,更要让支配者目不转睛地回视他。
伊塔洛斯不为所动。
阴影笼罩‘支配者’,对方忍着钝痛拉开距离。
怪物突然扭曲了,黑色身体像绳子那样扭拧,又像气球那样膨胀拉扯,聚拢恢复。形体在呼吸间数次变换,他每次都失去不同程度的肢体部位,却在最后补全。仿佛在消散的安心与致命威胁中戏弄人类,教他不能掉以轻心,时刻提心吊胆。
也在告诉他,这些影响对他不足为惧。
怪物仍一步步靠近,癫狂地、愤怒地靠近。他要用恶意满满的双手抓住对方,让对方惊恐哭喊,偿还债务。怪物要发泄一切怨念,将自己的目的一个个仔细,热情地展示给人类。
他就要被追上了。
他被抓住了。
他跑不过怪物。
伊塔洛斯就知道,他甚至知道‘他的情人’正在内心愉悦呐喊‘别跑啊,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