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洛斯背靠软椅,心生期待。
午夜前的等待漫长磨人,尤其在有了明确目标后,似乎更为寂寥。
冷风习习,窗被吹得啪嗒作响,树影张牙舞爪投射到房间内,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女佣回到房间,这声音越发肆意,非得引起她的不耐烦。她迟疑地驻足门口,直觉让她打量内里。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她没找到什么不同。女佣疑惑地走向未关紧的窗,下一刻,她身后出现黝黑人影。悄无声息伸出的双手托举女佣下颌,在她惊声尖叫前,匕首割破喉咙。
黑影眨眼间消失。
与此同时,沉睡的支配者猛然睁眼,双目空洞地望着上空,他张口,却无法顺利发出音节。像是做了噩梦,回神后努力寻找房间中的人。真巧,被西德里制止回房的他还假意守着,否则对方醒来见不到一个关切之人该多么伤心。
支配者神情倦怠,他的精神气只维持了几秒,而后就一副快要昏睡的模样。但他仍然盯着伊塔洛斯,好像他不给点回应对方就死不瞑目。
天使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
“嗯?想说什么?”伊塔洛斯俯身,对方无力的手便勾住他的衣领,迫使他离得更近。
冰冷手指抵上他的咽喉,伊塔洛斯瞥了眼,依旧保持自己应有的礼数。
惨白双唇微微颤抖:“侵……者。”他说。
“……”
侵入者。
伊塔洛斯理解了他的意思,而后将他的手塞回被褥。对方兴许睡糊涂了,分不清梦与现实。伊塔洛斯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他没有感知到任何异常气息,谁能比庄园主还清楚一切呢。转身之前,他都这样认为。直到后一秒,他看见窗外的月亮只剩下两个。而白雾渐起,几秒之内,它们已经将整个庄园笼罩。
乳白的絮状正在其中蠕动,不断撞击宅邸遗留下来的屏障,它们还想进来。
浅淡的危机扑面而来。
支配者确实感知到了异常。感知灵敏,或许是他唯一的用处。
但还是迟了。
伊塔洛斯拿起餐刀,再转身时那人又闭上了眼。他推门而出,大喊西德里。
没有人回答他。
佣人与管家仿佛在瞬间消失。
他就知道,需要管家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人。随叫随到是佣人的职责,对主人关切是他们的义务,但西德里现在一个不占。不知他记不记得曾对公爵,对自己宣誓过的忠心。他真是无法胜任了。
“发生什么事了?管家不在吗?”途径二楼时,客人们纷纷推门问他。
“我看到起雾了,外面风好大!”
“是暴风雨要来了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他们裹紧了衣服。
“待在房间里。”伊塔洛斯只说。随后头也不回地来到一层。
左侧是佣人们休息的区域,走廊两侧的火苗跃动,煤油燃烧时冒出滋啦的细声。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窸窣。伊塔洛斯无法窥见的,存在于暗处的人正打量着他。那视线杀意过于强烈,以至于原本什么都没注意到的他都能轻易锁定对方的位置。
有几只不收敛的老鼠进来了。
伊塔洛斯放缓脚步,前方几道浅薄的影子照印在地,除开那老鼠,还有别的东西等着他。
是人。
他熟悉的气息。
哒。液体砸在厚重地毯,刀锋刺穿血肉。
伊塔洛斯沉下脸。
他来到转折点,前方的灯光骤然熄灭,昏暗中一具躯体迎面倒来。浓重的血腥气霎时弥漫而出,粘稠的血液溅射在他脸上,衬衣立即被浸透了。
伊塔洛斯拖住躯体,乱糟糟的头颅立即滚落在怀,他与那双瞪大的、震惊而浑浊的双眼对视。老管家微微张口,好像在说抱歉,伊塔洛斯知道他会说什么,无非是他没能带大家一起逃出去,没能提前告诉他有老鼠混进来了。
呼。
而前方,前方通道内堆满尸体,那是庄园的佣人,他们此刻残缺不全,如同被人遗弃的废品。
伊塔洛斯不记得他说过要他们离开庄园,也没说过要将他们抛弃,谁敢、谁敢对他的东西下手?
窸窣声悄然靠近,杀意溢出,无尽黑幕中骤然迸发刺眼光芒,无数阵法浮现,将伊塔洛斯围困中央。
哦,是光明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