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非的脸色变得惨白,而不是吃惊的表情,言狄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这大夫口口声声与花不语有交情,看来是知道她双目失明的事情,甚至还有可能帮她撒下这个弥天大谎。
“叶非,只要你能治好王妃的眼睛,可以向本王提任何要求。”说到底当初若是为了救他,她的眼睛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那他便还了这个恩情,两不相欠。
又是一个狮子大开口的机会,可惜……叶非愁着眉苦着脸,不是他不想治,而是人家根本不愿意治,反正这件事是瞒不下去了,他不如全都吐露出来,至少让苏言知道,他也是被逼的。
思量了一番后,叶非换上鲜有的认真之色,说道:“霁王殿下,明人不说暗话,当初是花小姐不肯治,并不是我不愿意治,她有心瞒下这个秘密也是有她的苦衷。”
花小姐?听到这一声称呼,言狄挑了挑眉,看向叶非的眼神更幽深了,问道:“她为什么不肯治?”
“那是因为要另取活人之眼,她不愿意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这样的女子,让他心甘情愿地佩服,比起从苏言口中了解她的为人,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人,他人的评价都不及自己的亲眼所见。
听到叶非这句话,言狄不禁垂下眸子,不愿意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难道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而他却一直在误会,当初她选择牺牲自己,放手成全秦绾绾和言陌,如今又不愿意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这样的人究竟是傻还是善?是的,她真的看不见,那那夜诱他入局的人根本不会是她!她曾解释过无数遍,他却没有信过她一个字!
“叶非,不论任何手段,本王只要王妃双目能够复明。”
他不管过程如何,只求一个结果。
“霁王,你——”叶非大惊,这霁王果然够心狠手辣,一点都不考虑花小姐的意愿,这点与苏言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言狄不同常人,从深情到无情再到残忍只需要眨眼的功夫,于他而言,大晋多的是人,光是在他的霁王府就有一百多双眼睛,还怕找不到一双合适的眼睛吗?
相国府,秦绾绾将看过的密信放到了烛火上任其慢慢变成灰烬,整个过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上面微弱的火光,不知在思何事。
这时,茴香将一个模样清秀少女带到她跟前,说道:“小姐,这是我挑的,你看看满不满意。”
秦绾绾转过头,仔细打量着少女,那少女面容素净,衣着朴素,发色枯黄,身材消瘦,可见出身穷苦人家,眼神有些呆滞,似乎有些害怕秦绾绾,将头低着,不敢看她一眼。
秦绾绾见她畏畏缩缩,与自己要寻的人倒是有些符合,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可有犯过事?”
少女颤颤巍巍地回答:“我叫吴颖,一家人都是务农的,没有犯过事。”
秦绾绾点了点头,看模样,是个老实人,家世清白,胆小怕事,从未做过恶事,出身低微,确实符合她的要求。
“从今以后,你就在我身边伺候,我不会亏待了你。”
听到这话,茴香不乐意了,撅起了小嘴,“小姐,那我呢,难道小姐不要茴香了吗?茴香从小就在你的身边伺候,哪里也不要去。”
见茴香吃起醋来,秦绾绾弯唇一笑,“想什么呢,我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你要是想走,我还舍不得呢,我将吴颖留在身边自有用处,而且她也可以帮你分担一些活,你该高兴才是。”
茴香与茯苓从小就陪在她身边,茯苓是她的心腹,茴香也是,她们虽是主仆关系,但在她心里,早已将这两人视作亲人,无论舍了谁,她都是不愿的。
“茴香,你带吴颖下去熟悉一下相府。”
“是,小姐。”
茴香被哄了几句,心里乐滋滋,当即领着吴颖转了一圈相国府,一路上将府里的规矩说了一遍,而吴颖只是点点头,一句话也没搭过,茴香见她惴惴不安,便说道:“你别害怕,我们家小姐待人亲和,才不会像其他的小姐对丫鬟动辄打骂,能在小姐身边伺候,是府里多少丫鬟都羡慕不来的,你赶紧偷着乐吧。”
吴颖点了点头,声若蚊蝇,“我知道了。”
霁王府,季黛儿被禁足在绮红阁,吃穿用度照常,却憋出了一身的闷愁,整日砸东西撒气,王爷已经数日没看看她了,她是被留了下来,可是这样的日子她过得很寂寞,哭闹了一通后,她抓住了施惠的手,寻求她的帮助,“施惠,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难道我只能在这里干等着吗?万一王爷把我给忘了,我岂不是得老死在这个地方,不行的,我不能坐以待毙,快想办法帮帮我。”
施惠推开了他的手,一改先前卑微的态度,语气很是敷衍地说道:“等王爷气消了,自然回来看夫人的。”
季黛儿被禁足,连带着她也受累,呆在小小的绮红阁哪也去不了,当日好在有一个丫鬟做了替罪羊,不然,被拉去杖毙的很有可能是自己了,尽管她做的滴水不漏,还是被霁王给查了出来,看来霁王府不如小姐料想的简单。
季黛儿见自己的贴身丫鬟都如此怠慢她,顿时气急了,指着她的鼻子痛骂道:“狗奴才,本夫人不过一时失势,你竟敢如此待我,等我东山再起,我便废了你!”
见季黛儿现在还心存妄想,妄图垂死挣扎,施惠不由嗤笑道:“霁王心中只有我家小姐,即便你东施效颦也得不到半分垂怜,纳你为妾不过是霁王为了气我家小姐,你不会真以为霁王真的是看中了你?我劝你照照镜子吧,看看你丑陋的样子!”
说罢,施惠将被季黛儿摔在地上的铜镜踢到了她的面前,逼着她去看着镜子中寡淡的容颜,并在她的头顶嘲笑道:“当初你利用舆论击垮了季灵尘,成功上位,那你可知她曾是京城双姝的备选人,若不是有小姐在背后相助,你以为你真的能成功吗?于柴婼而言,你不过是季灵尘的替代品,与小姐而言,你则是替她杀死季灵尘的刽子手,可笑的是你这么多年以来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撒的谎,乱攀的亲戚,根本经不住人们仔细推敲,所以你能顺利在京城站稳脚跟还得多谢小姐对你的照拂。”
施惠一口一个季灵尘,就像是一次次去撕扯季黛儿伤疤,疼得她面目扭曲,紧紧咬着唇瓣。
“夫人,你该明白,在世上真正能帮你的只有我家小姐,所以,你该好好想想怎么夺宠,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成为小姐的弃子。”
施惠将她扶到了梳妆台前,有模有样地替她梳起头发,边梳边说道:“王爷下令禁足的是你,我会去找王爷,就说你病了,病得很严重,他一定会来看你的,到时候只要你能留住王爷,随便你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经施惠一番打击和指导,季黛儿脑子清醒了许多,拼命地往脸上擦白色的脂粉,将自己弄得脸色憔悴了许多,想着好博取霁王的怜爱。
施惠见季黛儿乖乖听自己的话,才放心出了绮红阁,只是走了许久也不见一个人影后,突生不安。
院中,言狄正一个个地打量着排列整齐的丫鬟,管家见他停在一个姿色上等的丫鬟前,忙凑上前去,舔着笑脸说道:“王爷,这个丫鬟叫春意,一年前进的王府,现在杂房做事。”
言狄捏着那丫鬟的下巴抬起看,仔细地观察她的脸。
那丫鬟眉目带羞,两腮漾开了红晕,王爷这是看上她了吗?她生得不比那些小姐差,只是出身低微,否者她何必委屈在府里做个丫鬟。
看到这一幕,施惠皱起眉,霁王竟然对府中丫鬟起了心思,若是小姐知道了,肯定会不开心。
言狄很快就放开了那丫鬟,冷声问道:“你的眼睛可有毛病?”
那丫鬟福了福身,羞涩地答道:“回王爷的话,奴婢的眼睛没有任何毛病。”
言狄满意地点了点头,模样不怎样,眼睛倒是生得不错,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与她的脸很般配。
不等言狄再与那丫鬟说话,施惠便走上前,对他福了福身,说道:“启禀王爷,季夫人她病了,请您去看看她吧。”
言狄甩了甩袖,很不耐烦,“本王又不是大夫。”
那个烦人的女人又想作什么妖?他留下她,不过是看在她透露出了花不语秘密的份上,难道她还真以为他还愿意多看她一眼吗?
“夫人被您禁足,大家都知道她失宠了,怎么会给她请大夫,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来求王爷。”
施惠说得情深意切,将季黛儿的惨状描述得极为可怜,但是见对方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容,便搬出了秦绾绾,说道:“王爷,求求您看在秦小姐的份上去看看夫人吧,若是秦小姐知道了夫人病重的消息定会担心的。”
唯有提到秦绾绾的时候,言狄才眉间才有了一丝动容,对于秦绾绾,他到底还留有情分,见不得她有半分神伤。
绮红阁,季黛儿听外面传来脚步声,忙往床榻上一趟,直到听施惠说王爷来了,才挣扎地掀开被子,起身给言狄请安,“妾身见过王爷。”
季黛儿故意摇晃了一下身子,想要往言狄的身上靠去,谁知言狄将身子躲开了,他见季黛儿病了也不忘占自己便宜,立即冷下了脸,“病了就好好呆着,别没事有事找本王,你以为本王很闲吗?”
季黛儿做出弱柳扶风的姿态,丝毫没有觉得尴尬,“妾身头有些晕,大概是受了寒,王爷莫要见怪。”
见季黛儿如此装模作样,言狄没由来的厌恶,他是脑子抽了,想着看在秦绾绾的面子上来绮红阁,当鼻子闻到满屋子的脂粉味,起了鸡皮疙瘩,甩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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