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天气,突然间乌云密布,将头顶整个天空压得严严实实的,一瞬间豆大的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
若书开车从郊区进入市区,雨势逐渐增大。秦若书开启了雨刷才能看得见眼前的路。原本想回来的时候顺道去白芷微家里一趟,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但现在看着雨势,还是算了,明天吧。
回到山水庭苑,把车开进地下车库里,若书没有打伞,面对强势的大雨,若书只能抱着头一路跑回去。
站在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雨,转身开门。
刚把钥匙放到玄关处,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是楚心之打来的,若书一边接听,一边转身的关门。
“楚心之,你怎么给我打来了,找我有事吗?”若书问,楚心之即使要打电话都是打给白芷微的,大概是这几天白芷微闭关谢客,他找不到她所以才打来的。若书心情不错,“你是不是要找白芷微?她这段时间都在编剧本,电话关机了,你要找她估计要等到她剧本写完了,她自己就出来了。”
楚心之这几天都顾不上联系白芷微,但听若书这么一说便放心了。他现在没什么特别的要求,那丫头活着便好。
“不是这个若书,”楚心之开口,声音有些急,也透着些不易察觉的担忧:“我是想问你,简安之是不是到上海找你去了,我打他手机被他挂了,我找不到他很担心他又出意外。”
“什么!”闻言,秦若书秀眉微蹙,扶着玄关处的手指不由的扣起来:“他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呢,你们到处都找过了吗……”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是为了简安之,她问出:“杨璇呢,杨璇那里找过了吗?他现在失忆了,愿意相信的人也只有杨璇了。”
楚心之在自家客厅里撩开西装下摆,单手叉着腰,左右来回走动:“没有,信早就派人查了,安之没有去找杨璇,他的行程里是昨天下午买了一张去上海的飞机票,所以我才打电话问你,有没有见到他。”
秦若书摇头:“没有。”
楚心之:“那怎么办,他现在连我们的大家都不大能记全,不知道他去上海干什么!”
秦若书心急如焚,为了转移焦急的情绪,抬眸看向窗外,告诉楚心之:“上海这边现在在下暴雨,你确定他来上海了吗?你有没有让赵信查一下,他住在哪家酒店?”
“没有显示啊。”楚心之回答。
“好了我知道了。我来找他找到了给你打电话。”秦若书说。
“好,那你记得及时通知我们。”楚心之说。
“嗯。”
挂了电话,秦若书是双手抱臂,只觉得全身冰冷,外面下着雨,他来了,不来找她,不住酒店,能去哪里?
楚心之说昨天下午他就来了,可是在哪儿啊!
秦若书移开步子,经过餐厅的时候,似乎被什么东西召唤,突然看向餐桌,发现餐桌上面放着一盒药,药盒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她快步的跑过去,看到了那药盒上面的字:盐酸镇定剂,秦若书浑身一震,赶紧拿起那张纸看,上面有简安之亲笔写下来的字。
若书,我该这么叫你吗?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叫你。好像在我的印象里,你我之间并没有多好。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从不少人嘴里知道我们大概的关系。
那只手机我找到了,跟你一样的OPPO手机,只不过你的是粉色的,我那只是黑色的。
其实在我醒来后我见过那支手机,只不过那个时候,杨璇说是她的,我也没有怀疑过。
这个时候,跟你提杨璇,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对不起,请原谅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伤害了你。这不是我本意,第一次在小区门口见到你的时候,只觉得你很单纯,从来都没有把你往不堪的事情上想过。
但是我的记忆里,你的形象太糟糕了。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对了,我用那只黑色手机给卿卿通过电话,我们视频了,她很可爱,当我看到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儿时,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桌上那盒盐酸镇定剂,楚心之说是解药,我喝了,可是我还是没有想起,任何一点关于我们过去的事情,想不起你,想不起我们当初是如何相遇相爱,如何期待女儿的降生。
对不起,当我怀着歉意跑来上海跟你道歉,并想着和好的时候,现实却狠狠地打了我的脸。你不在,但我敲门时,门上是有我的指纹的,我就这样不请自来了。
还记得你之前告诉过我,你家在上海,山水庭苑有你的一套别墅,是的,你没有撒谎。
门口的保安小哥认识我,见到我的时候,还问我简大夫,怎么不见简编剧呢和孩子呢,你们没有一起来吗?
我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只能厚脸皮的问人家,知不知道你住在几号区。小保安愣了一下,还是很热情的带我来了。
家里的一切陌生而又熟悉,我去厨房倒了杯水,把药喝下去,休息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世界对我来说还是一片空白。
我想这样的我,面对你,是不是有些残忍了,毕竟你是那么期待我恢复记忆,想起你和女儿。
所以我选择离开,若书,请原谅现在的简安之,对你说不出爱,只有无尽的愧疚。
简字上
“不要啊!”秦若书放下信纸,看向窗外,快速上楼,回房间,打开衣橱,拿了件简安之平时穿的外衣,带上伞出门了。
她要去找他,楚心之说他现在还在上海,那她就一定能找的到。
路上的人匆匆忙忙,都急着回家避雨,只有秦若书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出现在街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留意着街道两旁的行人。
或许是因为走得太慢,挡住了后面急着载人回家的出租车,引得司机师傅按喇叭。行人太乱了,每个人都打着一把伞低头疾步,若书很难在这些人当中找到简安之。
于是她把车停在路旁,推开车门打伞下车,徒步去找他。
右手撑着伞,左手臂弯里搭着出门之前给简安之带来的外套,一边走,一边小心护着不让衣服淋湿。
夜幕降临,雨越下越大。接上来往的车也打开了照明的车灯,在那羸弱的光束里依稀可见,那雨是多么的汹涌,分毫不让。
秦若书一条大街一条大街的找。雨天寒重,经过她身边的行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外套防寒,也只有她,还穿着从商场里买来的夏装裙,标新立异,饶是很美,但再这样的天气夜色里,却是不适合,引来别人怪异的目光。
天,黑透了。街上的行人渐渐减少,走了那么多路,秦若书的双腿象灌了铅一样,快要走不动了。
最后她竟不知不觉的走到新天地商厦前,在那条路上透过商厦里面的光,隐隐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
他颀长的身影,笼在不明的光线里,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秦若书也认出了那个人,她眼睛红了,苍白的呼吸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朝那人走过去。
简安之从新世界商厦里出来,想要拦一辆车,但是很晚了,街上机会见不到空着的车,偶尔出现一辆,还是坐满了的。
他不知道今天会下雨,也没有带雨伞。打不到车,他就只能站在路边淋雨。
老天真是跟他作对,他简安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双手插在口袋里瑟瑟发抖,想着如果五分钟之内在打不到空车的话,他就只有先在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来。
正这样想的时候,头顶突然撑起了一把伞,帮他遮住了外面的雨。简安之抬起头,看到了寻他而来的秦若书,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香奈儿连衣裙,头顶带着贝雷帽,如一朵清雅的百合,高贵极了。
因为天气的关系,她的小脸被冻红了。那双从第一眼看到就极其喜欢的眼睛,现在通体嫣红。
她哭过。
简安之想伸手抚摸她的脸,但他悲催的发现其实自己的手掌也很凉,就算了。
他想她一定很冷,如果自己在给她加一巴掌冰的话,就太不厚道了。
她盯着他看了好久,眼睛里有委屈也有怨气,终是忍不住开口训他:“你都多大了,什么不学,竟学小孩子离家出走!”
简安之冤枉:“我没有。”
“那楚心之打电话,你为什么挂了,我打电话你为什么关机?”秦若书带着哭腔。
天这么冷,为了找到他,她就要把整个上海给翻过来了,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决心,一定要把他找到,现在人就在面前,她却又满肚子的委屈。
风吹过,她才感觉到了冷,紧咬着牙,把雨伞撑到他头顶,出门的时候,只记得他衣裳单薄,拿了一件他的外套,却不知道,这样大的雨,她也会抵不住。
她把衣服递给他:“穿上吧,天冷雨湿,你别着凉了。”
他垂下眸,漆黑的眸定在那件外套上,眸光紧缩。从她臂弯里取走了那件外套,简安之没有说话,便把那件外套穿在了秦若书身上。
秦若书愣了,他从她手里接过雨伞,帮她套上袖子,然后又把胸前的扣子扣紧。等着一系列完成之后,他把伞握进若书手里,尊在她面前:“上来,我背你。”
淡淡的声音,夹着雨水中的寒凉,却无端生出了一抹担忧来。秦若书吸了吸鼻涕,遵命上背。
若书一手搂着伞,为他们遮雨,另一只手扣在简安之的肩上,简安之问她:“你的车在哪里?”
刚才只顾找他了,现在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还没有从那种紧张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就随便指了一下:“前面吧。”
简安之笑了:“小姐,现在在下雨,你连自己车放在哪里都不知道,难道你想我背着你走回去?”他与她玩笑:“一到了晚上,我眼神就不太好,万一前面有个水沟,我没看见,掉进去了怎么办?”
这个坏蛋。
“你胡说,简安之你是吃胡萝卜最多的人,以前家里没电你都能和在白日里行走似的,抱着我上楼梯,现在撒这慌也太没水准了吧!”
秦若书在无意之中提到以前,可是这以前却是简安之没有记忆的以前,他抿着嘴,没说什么。
只把秦若书背好了。夜色里是熟悉的背影,一阵冷风袭来,秦若书有些犯困,便趴在简安之的背上,眼眸氤氲,不受控制的开口:“简先生,你知道吗。我好担心你,楚心之说你一个人来到上海后就失踪了,他打你手机你不接,担心你没有记忆对上海不熟悉,所以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所以,请你一定要记得,你既然知道,我住在山水庭苑,那就在家里等我。不要乱跑,我不强求你记起我,但别让我为你操心。在这样的大雨天气里,找一个人真的很难。不过还好,你长相出众,我认得出来,找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之前告诉你,我家住在山水庭苑,是我炫富最成功的一次,嘻嘻。”
简安之心下一痛,她怎么能说出这样令人心疼的话,怪自己从来都没有和她好好说过话,自从有记忆以来,就只听杨璇说的,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对除她的任何人都排斥。秦若书是这样的真实他却视而不见。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他的步伐卖的很慢,想要对若书说些什么,但若书先开口:“对了,我答应楚心之如果找到你的话要给他打电话,叫她不用担心,我现在就给他打。”
说是要打,但是秦若书摸变全身都不见手机,背上动的太厉害,简安之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秦若书尴尬:“那个,我手机好像放在车里了。”
“那车呢?”简安之故意逗她。
秦若书炸毛了,以前,他就喜欢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欺负她智商没他高。夫妻一起生活了七八年,她要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那就白活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就在前面!”
“我问的是哪里,小姐注意我的主语‘哪里’!”
“简安之!”秦若书气的咬牙,手一抖,就有雨点飘进来,扑到简安之脸上。
突然一阵子瓢泼大雨,简安之闭上眼睛喊秦若书的名字:“快打好伞。”
秦若书见他的脸都被淋湿了,赶紧把雨伞打好:“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简安之说。
没事儿?没事儿那是怪事儿。雨全部都飘到他脸上了,他现在满脸都是水,就差嘴里面吐一口出来了。还好那个时候嘴巴闭的紧。
察觉简安之走的很慢,走走停停。秦若书猜想他脸上一定是溅到雨水了,若是让雨水混淆了视线,他们两个真能掉进水沟里。
秦若书把手笼在一起放在嘴边吹了口热气,把手搓热,给简安之将脸上的雨水擦去,这突然来的动作,让简安之身子一震,她的手很暖,在雨里,明明看不到他,可她却能精准的避开他的眼睛,帮他把脸颊上的雨水擦干。动作极其轻柔,柔软的掌心划过他的脸,简安之突然感觉到温暖若非是曾经相爱,怎么会这般熟悉?
“好点了吗?”秦若书温声问。
“嗯。”
“这样我们就不会掉进沟里面去了。”秦若书笑。
这样单纯的话把简安之也逗笑了,“秦若书,你确定你的智商不是在三岁以下。”
若书沉默,不是因为回不上话,而是现在周身被一团黑气给笼罩着,战争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显然,若书是不准备让其灭亡的。所以就把伞往自己这边靠了一点,让雨重新淋了进来,附加报复性的言语:“活该!”
他已经被秦若书整了两次了,按理说早应该发怒了,饶是印象不错的女孩又怎样,他简大少爷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啊?
可是本该发怒的他,却在秦若书靠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火儿都熄灭了。
“哎,秦若书?”他喊。
“嗯?”若书嘘嘘糯糯的应了他一声,跑了这么久她很累了,现在困意席卷而来,她就毫不客气的趴在简安之的背上睡了。
虽然简安之现在还没有他们之前的记忆,但是她有啊,趴在自己老公身上睡觉是天经地义的,谁怕谁啊。
“我困了,不要打搅我。”她搂着她的脖子说。
“可是你睡着了谁给我打伞啊,雨下得这么大,你要我们都淋雨吗?”
“放心啦,我会操心的,保证淋不到你。”她趴在他的背上一副胸有成竹什么都想好了的样子。
最好是这样!他想,不然你就死定了。
继续背着秦若书,冒着雨,走啊走,好不容易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玛莎拉蒂,天色暗了下来,还好车标好认。
上百万的车放在雨地里淋,他稍微把头侧过去问秦若书:“你家到底是多有钱啊,车淋了雨,很容易掉漆的。”
“要你管啊!”她回,有些不耐烦的皱眉,看到了就赶快过去,我撑伞衬的手酸。
简安之无奈,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当做小厮使唤,竟也没有反抗到底的心思,反而说了声好。
他走到车跟前将若书放了下来,从她手里接过雨伞,打开车门,让她先进去。
秦若书是真的很困,睡眼朦胧的她,再加上夜晚视力本来就不大好,下一步,眼看着就要撞上车顶棚棚了。
“小心!”简安之帮她挡了下来,下意识的把她往怀里拉,好看的眉毛皱起,带动着胸腔起伏。
若书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对不起,我刚才没看见。”
简安之低头看向秦若书好看的眉毛蹙起,竟是一脸的嫌弃,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马虎。
“好了,真是怕了你了,车我来开,你坐我旁边。”
秦若书和简安之换了位置。看着他匆匆跑过去的背影,秦若书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不管他经历过什么,藏在那个男人身体里的本能都会在某一个时刻,每一种情景之中跑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