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被李如意和冯予盯着,柳暮寒突然有些不习惯。
“其实也不是大事,”柳暮寒思忖着说道,“六年前,不对,应该是八年前,那时候我还只是在外的一个小乞丐,跟爷爷相依为命,那时候爷爷刚刚去世,我将爷爷埋了之后,正想去别的地方找寻生计,有一日,突然来了人,说是我的亲生父母,便将我带回了逍遥门。”
“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自己竟是有父母的,而且竟然父母还是逍遥门的门主和门主夫人。”
“只是那时逍遥门已经有了柳暮风,按照他们所说,柳暮风是在我被歹人掳走之后,他们收养的孩子,养了六年,也将他当成了亲子。”
“他们怕伤害柳暮风,便没有完成公开我的身份,只有逍遥门内的一些人知道。”
“后来,便是六年前,当时魔头大叔来到逍遥门,似乎是用了什么作为威胁,让柳门主交出亲子交换,他便让人将我送了出去。”
“后面的事先前已经跟李叔说过了,我没有撒谎。”
柳暮寒淡定说完,便直接抬眼看着两人。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手一直都在微微颤抖,直到一只小手覆盖着他的手背,心情彻底平复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不自觉在颤抖。
他一直都说那些事早已过去,早已成为真正的过去,可当他真的提起当年的往事,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依然在冲击他的心脏,试图攻破他的心防。
李如意和冯予也都看出了柳暮寒的异样,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和不可置信。
“所以当年……”李如意的声音有些沙哑,“当年魔头让柳门主将亲子交出,他便真的将你交出,只是当时在场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养子,索性将错就错,故意让魔头以你为质?”
“嗯,”柳暮寒有些为难,“其实不管我是不是亲生的孩子,都没什么影响,大家都以为我是养子,是养子也行,终究现在是没关系了。”
冯予皱眉:“我之前听如意提起,你以前在逍遥门时并不好过,你有在逍遥门受过伤,多重的伤?”
冯予对柳暮寒的了解大多从李如意口中得知,按照李如意的叙述,柳暮寒这一生最难过的或许就是在逍遥门和小别庄,即便柳暮寒并没有对在这两处的日子有太多叙述,但从那些只字片语中,可以听出柳暮寒是不喜欢在这两处的日子。
对于这两处的时日,柳暮寒提到最多的便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大夫”,还有一个是“夫子”,前者是在逍遥门中遇到的好人,后者是在小别庄遇到的好人。
然而“大夫”的好,却仅仅只是偷偷帮他治伤,以及在他离开的时候给了一些金疮药而已,对于一个大夫而言,这些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柳暮寒的语气说出,确实千恩万谢,从这一点看,其中定有隐情。
李如意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冯予一提,他才想起这事,目光也落在了柳暮寒身上。
柳暮寒被两人盯着又是一阵不习惯,只得撸起袖子,露出左手胳膊。
胳膊上最明显的一道伤痕便是之前被游清许抽的那一鞭,当时这一鞭子没有出血,过去了几日已经变成了淤青,再过一段时间便会完全消失,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李如意对那道鞭痕有所了解,见冯予表情阴晴不定,立即跟冯予解释了鞭痕出现的原因,最后特别加了一句:“这一鞭虽然来的恼怒,不过当时暮寒已经还了一鞭,也算了了这桩事。”
“胡说八道!”冯予狠狠拍了下桌子,“那贱人身怀内力,她抽的一鞭跟暮寒抽的一鞭能一样吗?啊?怎么能算还了?要我说,她这般作态,便是废了她一条手臂都不足惜!”
柳暮寒蓦地看向他,移开目光时对上了李如意的眼神。
李如意微微一笑,冲着他眨了眨眼。
柳暮寒更加茫然,总觉得两人的反应跟他想象中不同。
而且他让两人看的也不是那道如今特别明显的鞭痕,鞭痕虽然明显,却只是淤青,而不是裂开的伤疤,等淤青褪去,这道鞭痕自然也会消失。
他并没有将这道淤青放在眼里。
当时他气恼游清许,只是因为不满游清许目中无人,不满她差点伤到小寒,还那一鞭也算有个决断了解,至于这鞭痕,除了偶尔会有些痛之外,他几乎完全将它抛诸脑后。
就在柳暮寒犹豫着要不要将袖子放下时,李如意突然上前几步,抓住了他的手臂,郑重问询:“你手上这些伤痕是从哪里来的?这些伤痕都是陈年旧伤,你身上也有……?”
李如意的目光瞥到了柳暮寒的胸口处,伸手扒下了一半的衣服,果真看到了柳暮寒身上纵横的疤痕:“这么多伤痕,究竟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冯予也是这时才发现在那道醒目的鞭痕下竟然还有这么多伤痕,特别是胸前的伤痕,一道有一道,不同的疤痕之间连接明显,能清晰看出其中不少疤痕是在旧伤已经恢复后添上去的,也就是说柳暮寒旧伤未愈,又被人歹毒地添了新伤。
柳暮寒默默拢了拢衣服。
李如意和冯予两人已经看清了柳暮寒身上的疤痕,注意力全在疤痕的来处上。